忙碌了两天，唐守林确定了军队的演习时间表，楚纪南的特别行动队也配置好了，警方在选人环节非常谨慎，尽可能做好最大程度的保密。接下来顾忍风和程喻将前往地狱峡谷找到瞬影，把他拉进计划里。

出发的时间定在次日中午，可以在天黑到达，方便隐藏行踪。

半夜，两人把东西都准备妥当之后，是程喻先抱住了顾忍风。

或许从前的程教官出于各方面原因，对任何人都保持距离，从外到内都是冷的。但和顾忍风把话说开了之后，面对异宠身体的欲望，他选择了顺从而不再是抗拒，他需要顾忍风的安抚。

何况这是他们行动前最后一个夜晚，谁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活着回来。

他在顾忍风身上起起落落。薄汗衬得皮肤粉润晶莹，大腿随着他的动作一次次绷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敏感的身体很容易得到强烈的快感，他的喘息潮湿灼热，夹杂着压抑隐忍的呻吟，甚至在高潮之后也好久没有平息。

他贴在顾忍风身上，和对方紧紧相拥。两个人的胸膛都还在剧烈起伏。

“等伊甸园的事情了结，我想提前退休。”顾忍风的手掌从程喻的脊背往上摩挲，轻轻揉着他的头发和耳朵。

“退休？”

他没有说明原因，但程喻明白。

现在的联盟政府，已不是顾忍风理想的选择。

这世上有唐守林和齐志远那样的人，即使看透了许多东西，仍然有坚守的意志。但也有随遇而安，退而自隐的人。

顾忍风追逐的目标一直很纯粹，他是猎隼，生性喜欢自由自在的翱翔。

“我已经给你和小白准备好新的身份，方惟能使网络上的所有档案都懈可击。再让钟泽飞做手术，去掉异宠的身体特征。至于项圈和芯片，都是小问题。”顾忍风说着他对于未来的计划，“我们离开南洲大陆，到别的地方生活。我以前也常和小白说退休了带他周游世界，小白一直都很期待，所以我想他应该不会反对。那么你觉得呢？你愿不愿意？”

“我当然愿意。”程喻十分感动，“伊甸园是我两世的执念，一旦成功摧毁，我也就达成夙愿，对这里再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顾忍风眼神有点复杂，抚着他一边侧脸轻声说：“你吃了很多年的苦，让伊甸园的毁灭成为这一切的终结，将来我要给你新的人生。”

“新的人生……”程喻的眼里也不由得流露出向往。从很多年前，他就已经认定自己的生命注定要和某些罪恶一起毁灭，他从未想过还有别的可能性。

但顾忍风闯进了他第二次的生命中，也一并为他带来了希望。

简单洗漱之后，他们都沉沉睡去，为即将开始的行动养足精神。

程喻多年来由于实验的折磨和满腹的心事，很难睡得安稳。他意志力强大，精神却像始终绷紧的弦，随时都会断。

而现在尘埃即将落定，对未来也有了期待，他难得睡了个好觉。

受他影响，小白也陷入沉眠。

晨光从窗帘缝隙溜进屋里，调皮地滑到程喻脸上，他的眼皮动了动，有点暖也有点痒，刚睡醒的他还有点迷糊，但很快意识到不对劲。

闹铃没有响！而且身边是空的！

程喻猛地睁开眼翻身而起，目光巡视四周，房间里没有顾忍风，也没有任何声音，东西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他们整理好的装备也不在了。

懵了两秒，程喻想冲下床，但右手哗啦响着被拉扯住。

一副手铐将他的右手腕和床头侧边的金属短杆锁在一起。

是顾忍风干的？！

程喻心脏砰砰跳，眼神扫到床头柜上有一张信纸，他伸手抄起来看。

“行动凶险，我希望你平安，所以把你留下。方惟会来接你，假如我回不来，他会帮你处理手术和身份的事，你和小白要好好活下去。”

短短几行字，程喻看完后瞬间手脚冰凉。

“顾忍风！”他叫了一声。没有人应他。

这两天的一些片段在脑海里闪现出来。

难怪！难怪他有时候会避开自己和方惟联络！原来他早就有这个打算！和自己一起做行动筹备什么的，居然都是假的！之前是自己动了小心机想放松他的戒备，带上炸弹单独行动，没想到这家伙现学现卖，把自己锁住了。

顾忍风不知道已经离开多久了。程喻一颗心被黑暗的阴影笼罩。

从他的角度能看到紧闭的房门。那扇他目前碰不到的门像是隔开了他和顾忍风，仿佛也隔开了生和死。

就算铁塔的事可以推给警察，伊甸园肯定也会提高警惕，潜入的人面临的危险之大可想而知。危机当前，瞬影很有可能直接逃走甚至反水。他们其实已经做好法活着出来的心理准备。

可论什么结局，那都应该是两个人共同面对的命运。

心房最隐蔽的那个房间血淋淋地被破开，血肉模糊的一张脸浮现出来，黯淡的眼珠看着他，嘴唇翕动着，嘶哑破碎的声音夹在气音里，飘渺得像是随时会消失：“我……是不是快……死了？”

“不会死的……不能……你不能死，不能死！不要死！”程喻奋力摇了摇头，说的是脑中幻象里的那个人，也是已经离开的顾忍风。

他丢下信纸开始研究手铐。

“顾忍风！你不能丢下我！不要丢下我！”程喻喃喃自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脆弱和仓惶。他急匆匆打开床头柜门，拉出抽屉，快速翻找自己能够到的所有地方，但没有发现任何能用来开锁的东西。

【风子才不像你，他不会丢下我们的。】脑海里忽然响起小白的声音，他也从沉眠中醒来，但并不像程喻这么慌张。

【可是他已经走了！他把我锁在这儿自己出去了！】程喻找遍床头柜没有发现，翻身跪到床边，在手铐禁锢的有限距离内扭着身体摸索床下，哪怕能找到一根遗落的小铁丝也好……

【他一定是吓唬你的。】小白似乎很相信顾忍风，【之前被你丢下时，风子肯定比你现在还着急，你现在能理解他了么。】

【不要开这种玩笑！】程喻弯腰找完床下忽然直起身，急得头发都竖起几根毛，【攸关性命的大事，怎么可能儿戏！他是想一个人去送死！】

【他不会的。】小白笃定。

“不是的话他怎么会铐住我？怎么会给我留那封信？他会死的！”程喻终于喊出口，不再是脑内意识交流，他的声音和指尖都在发颤。

脑海里炸开了一抹一抹的猩红、焦黑，以及一股一股的腥臭味。是炸弹纷飞的残破建筑，是涌动和飞溅的朵朵血花，是亡者的尸骸和难以瞑目的双眼，全部充斥着死亡的阴影和绝望的气息。

那是他曾经夜夜噩梦，想忘又不敢忘却的记忆。

【那是什么？】小白立刻发觉了，【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风子？】

程喻没有回答。他环视室内，寻找别的开锁可能。

他看到顾忍风为他配的个人终端在对面床上，放在很远的床尾，显然不想让他拿到，但如果拼着手臂拉伤的后果用蛮力拖拽铐住自己的这张床，或许有一丝可能拿到手，这样他就可以求救了。

小白还在追问：【刚才你的思维里有很深的悲伤，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