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异宠在脑后同样的地方，有相同的，高度疑似做过开颅手术的痕迹。

“要百分之百确定的话，除非……”钟泽飞停下转笔，做了个打开盖子的手势。

顾忍风和方惟都沉默，两只异宠却开始互相好奇地嗅闻对方。

“如果你的判断没有失误，那究竟是什么原因要给尚在培育仓的异宠做开颅手术呢？”顾忍风回避了钟泽飞的问题，提出疑问。

钟泽飞用手里的笔指着观片灯箱里胶片的某个点说：“就是这个位置，你们应该看不出来。或者说应该没几个人能看出来。如果它们真的做了开颅手术，那么这里应该就是问题点。我看过别的异宠的脑部扫描，和它们几乎一样的，那么手术的目的要么是治疗，要么是修复，要么……是改变。”

钟泽飞又指了指胶片影像上头骨两边的位置，“手术痕迹延伸到这里。如果这是两个人类，那么这里是他们耳孔的位置。”

顾忍风沉吟着接着他的话往下说：“五个运行中的培育仓，一个是空的，四个里边各有一只异宠。而其中我和方惟领养的这两只极有可能做过开颅手术。”

方惟毕竟也是“深渊”的一员，正经起来也有很强的分析能力，他也说道：“手术台上的骸骨是人类的，但是没有衣服。身高上看来也不是成年人。难道那副骸骨就是本该在第五个培育仓里的‘异宠’？”

钟泽飞手指灵活地不断动着，指间的笔又飞快转了起来，“如果手术台上那个‘人’没死，他经过手术，被放回了那个空着的培育仓，那么他会是个什么状态？”

顾忍风脑子里立刻有了形象，“头上有耳朵，屁股后面有尾巴，大脑有问题，智商低下，有犬类习性？”

三个人想到了一块儿，但是又觉得这个想法匪夷所思。大家都知道异宠的制造在旧帝国时期已经和流水线产品一样了，人类和犬类DNA分子被人为重组在一起，并经过编辑，再导入人类受精卵，从根本上改变胚胎，制造出异宠。

如果先在培育仓长成人体，然后再做手术，根本就是自找麻烦，耗费额外的人力。而且手术还会给体表留下或多或少的疤痕。这样的瑕疵出现在异宠身上，就和购买的任何一个商品外表带着划痕一样，看起来就是劣质品。

钟泽飞说：“因为有了怀疑，我特别注意了它们的尾骨。”他换了两张胶片。同时把光脑屏幕调转朝向顾忍风和方惟，把胶片上尾骨位置的图像放大了数倍。

“这里也有很不明显的手术接驳痕迹。不过这里仅仅切开皮肉就能接驳尾骨，所以体表痕迹应该几乎看不到了。”

顾忍风若有所思，“所以Z－03里这四只异宠很有可能是假的？”

钟泽飞说：“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那么单从制造的方式来说，它们和传统所说的‘异宠’是有区别的。而采用这种制造方式是不合理的，所以他们被改造成异宠的原因有待研究和讨论。”

方惟：“看来Z－03里果然有秘密。”

顾忍风说：“如果它们不是异宠，被发现之后它们会被不停地审讯。就算大脑有问题，特研处也会想方设法去治疗或者刺激它们的大脑，即使后果是造成很多不可逆的伤害。但如果它们是异宠……众所周知，联盟政府本着人道主义原则……”他停了停，“理论上是连作为武器制造出来的S级异宠也不允许伤害的。它们被发现后，会被送到异宠收容所，经过检测，大概率定为P级，拘束程度不高……”

方惟震惊：“老大！你的意思是有机会的话，它们会跑掉？”他低头一扯小黑的牵引绳，把它拽得趔趄地倒向自己，“小笨狗，你还能跑？你还想跑？”

小黑眼神辜地懵着一张脸去舔他。

顾忍风说：“我这只是对比两种情况。如果把它们制造成异宠是为了让它们逃过审讯活下去，甚至有机会逃跑，那么对于实施制造它们，或者说改造它们的人有什么好处呢？当时的改造者应该同样被封在Z－03，总不能是改造者，或者改造者们知道自己要死了，留下一个恶作剧吧？”

钟泽飞说：“想知道真相的话，只能寄希望于你们这两只异宠有一天能说出来了。”他笑了笑，“需要我给它们做个开颅手术确认一下吗？”

顾忍风摇头：“暂时不，开颅的话，如果特研处要看它们的照片或者要给它们做检查，瞒不过去。”

方惟问：“老大，你不打算把今天我们讨论的这些让特研处知道吗？”

“嗯。”顾忍风蹙着眉，“他们一旦知道这些异宠有可能是后天制造的，很有可能会把它们带走。但Z－03里边的事，我想知道。至少比他们先知道。”

“老大，这不像你！”方惟上下打量顾忍风，“你一向最在意规矩、纪律这些东西。”

钟泽飞笑起来，“那看来是Z－03有特别的地方或者人，让你们老大这个老古板抛弃了原则。”

顾忍风垂眼看着他腿上搭着的，小白那双戴了手套的手，说：“泽飞，如果它们真的是后天改造的，那么它们的大脑就不会是先天有问题。是不是有机会治好？”

钟泽飞点点头，手里的笔“啪”一声压在桌上，“有机会，但不确定。特别是没有开颅看过。先试试看吧。刚好我这边订购了四台针对脑部问题的高频磁电治疗仪，租借两台给你们好了。另外我会给你们把适合它们的训练列个表。”

顾忍风“嗯”了声，说：“两台费用都算我的。”

“老大，不用，我有钱。”方惟推辞。

“是我非要你领养的，也是我让你带它来治疗。归根结底，这件事是出于我的私心。”顾忍风说，“小方，真相明了之前，帮忙在老板和特研处那边先瞒一瞒。”

“这没问题。我也不想小黑被他们带去用奇奇怪怪的方式折磨审讯。”方惟说。

他们在钟泽飞这里待了几乎一天。离开的时候钟泽飞和顾忍风走在后面，钟泽飞看着两个被牵着爬的异宠，抱着胳膊露出几分不再掩饰的厌憎表情，“异宠牵在帝国人的手里，就是腐朽糜烂，该被唾骂谴责，可牵在联盟人的手里，也没觉得高尚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