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你他妈冲着我来啊，杂碎！”程阙放弃了驾驶舱门，飞身往下扑。他忘记自己的尾巴已经断了，法在空中平衡，虽然手脚蹬着机甲铁板卸去下坠冲击力，还是有些狼狈地摔在地上。但他没有丝毫停顿，直接爬起来冲向海盗。
海盗脚边的地面是一滩鲜血。程阙的愤怒燃烧到顶峰。他感觉身体爆发了潜能，不管是作为一个人还是一只异宠，都超越了生理极限。他双腿一跃骑上海盗后背，动作快到不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抽出军用匕首全力刺进海盗的后颈。
改造人只是变异产物，生理构造和人类仍然一样。
后颈是脑干，内接延髓，这是人体活动的控制中枢。锋利的刀刃切开皮肉，精准穿过枕骨和椎骨剐割柔软的脑组织。鲜血像飞箭一般四处喷射，染红了程阙的双目和脸颊。这个给他们带来数麻烦的海盗，没有痛觉的疯狂人形兵器，终于停止了一切攻击动作。沉重的身躯摇晃几下，轰然歪倒在一边。他的行动力彻底被破坏了。
“顾忍风……顾忍风！！”程阙不再管海盗仍在抽搐的身体，把他拖开，从他身下刨出腿上都是血的顾忍风。按姿势判断他之前蜷缩起来护住了四肢，脑袋遭受了更多的捶打，头盔都被砸裂了，已经陷入昏迷状态。
染血的匕首切进头盔，程阙熟练地分解变形部位，一块块拆掉挡板，把这个砸成废铁的玩意从顾忍风脑袋上卸下来。
英俊的面容糊满了鲜血，程阙不知道他伤到哪里不敢多动，只能从口袋里掏出纱布帮他擦拭。顾忍风的额头有几块脱皮的裂口，还有血从头发里顺着鬓角往下滑，应该是前额受到猛击造成的，不清楚头皮上有多少创伤。幸好戴了护具，幸好海盗之前被铲车撞成重伤削弱了不少战斗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会有事的，顾忍风，你不能有事啊！
程阙一边在心里默念，一边小心而快速地擦净血污，手指垫着纱布拂过对方皱起的眉毛，在紧闭的眼皮周围轻点。太多血了，仿佛怎么都擦不完。他这才想起来要先止血。头面创伤不能用之前的注射剂，程阙翻出外敷止血的药粉，谨慎利落地替顾忍风包扎。
外界的一切，基地，机甲，残余的敌人，甚至林鸩，都已经不在程阙的思考范围内。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顾忍风，这个人现在是他的全部！
这是程阙在弟弟死亡之后，第二次体会到的能为力。
他已经亲眼看到过程喻滑向死亡的深渊，也承受过双亲离世的痛苦，他绝不容许生命里再有这样的伤痛。他要和顾忍风在一起，不管生死。
手上的治疗动作很娴熟，十年来程阙为数不清的士兵包扎过。每一次会战他都亲自到前线指挥，他从不担心自己的技巧，他只是担心救不了对方，担心止不住的鲜血带走对方鲜活的生命，担心那双眼睛再也不会睁开！
内心深处是飞快跳跃的画面——
在操场上汗流浃背的年轻人……那年初识，顾忍风才十九岁。多好的年纪，一腔赤诚的热血仿佛过去的程喻再现。
程阙那时就想保护对方，就像弥补心头永远法弥补的遗憾。尽管他们素不相识，只不过是集训基地的教官和学员关系。他说不清是为了程喻这么做，还是顾忍风本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要再做畏的牺牲了，你们的付出并不能成全理想，只不过是上层的垫脚石，是用过以后就能抛弃的存在。
需和对方解释自己的做法，所有的冷漠和疏远都是为了将对方推出魔鬼的视线。压制他的分数让他被淘汰，这是程阙仅有的一点权力。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顾忍风走进了自己的内心，悄悄占据了一个角落留下温度，盘桓在那里法被他忽视和忘却。
或许是办公室里局促而真诚的眼神。
或许是洗手间里委屈又霸道的挑衅。
或许是对方生涩的掩饰，却仍然流露出的不自知的情愫。
或许是对方为他打架，替他对流言蜚语感到不公平。
或许是数个瞬间，他站在窗前望向操场，对方也刚好回望他所处的窗口。
……
十年前的短暂相处是一缕风，顾忍风的风，吹过程阙的人生，却在他心里留下了痕迹。
十年后再相逢，他是懵懂知的异宠，对方已经是战功赫赫的军人。
忘却所有记忆单纯快乐的生活，追随那个人的气息，原初的思维产生了名为小白的人格。
一个人的两面性，同源的并蒂莲，像他的兄弟，也像一面镜子。
里面封存着他的仇恨和痛苦，外面绽放着他最原始的本性。
等他找回记忆时，论是小白还是顾忍风，都已经和他的灵魂绑在一起。
他一次次被顾忍风霸道的入侵，炽热的融合，他们彼此交换过最亲密的身心结合。
法割舍，法逃离，唯有陪伴一生一世。
“风子！”冲口而出的呼唤是最深切的眷恋。
程阙愣了下，这是他意识之间的发音，巧合的是，也是脑海里小白在同一时刻的喊叫。
他没继续开口，也没打算阻止小白，于是小白的哭喊从嘴里源源不断发出。
“风子，你醒醒！不要丢下我！”小白抱住顾忍风，他不敢动那些伤口，一个劲的哭，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掉落在顾忍风脸上。
早已不存在身体控制权的争夺，小白自然而然地触摸顾忍风。谁来操纵这具身体都好，只要顾忍风能醒过来，什么都所谓了。
他和小白，他们只要顾忍风……
“傻瓜……”虚弱的声音一下让程阙回过神，小白比他更惊喜地眨了眨眼。
顾忍风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眼珠和脸上的暗红血渍对比鲜明，这是生命的光芒。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触碰程阙的脸，刮了刮面颊的泪痕，“我没事。”
久远的过去，程喻也曾经这么用手指触碰和安慰他。
“不要骗我……”程阙攥住对方的手，“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离开我……”
懂事的小白让出了身体控制权，但程阙知道，他们两个的心思在这一刻是完全相同的，都在感受顾忍风还活着的喜悦。
顾忍风染着血的脸上努力露出一个微笑，“我的心永远和你们在一起。不过我希望你跟小白都能好好的……”他看程阙想开口，自己先截断了他，“听我说……”
“微型炸弹可以设定时间，也可以提前引爆。”
“没有时间了，如果带着我，谁都出不去了，所以……”
“程程，从这里往上跑，以你的能力很快就能到六层。十分钟后我会引爆炸弹，这样基地会全部炸毁，林鸩逃不出去，但你可以……”
“楚纪南在外面等你，出去后找到方惟——”
顾忍风还没说完，程阙已经扯下口罩低头吻住他。
轻柔的吻十分缠绵，还掺杂着血腥的气味，阻断了所有的话。
片刻后唇分，程阙看着顾忍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不走。
“可是……”顾忍风还想劝。
“没有可是，失去你，我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条命是有你才能存在。”程阙用手指盖住顾忍风的嘴唇，“说好的，我们一起。”
三个人的目光交融在一起，这一刻，程阙就是小白，小白也是程阙。
温暖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喀拉喀拉的脚步声破坏。
“呦，可真是情比金坚的一对儿。”罗旭和仅剩的重装警卫已经从二楼下来，出现在对面。
他们手上端着突击步枪，枪口瞄准了程阙和顾忍风。为了拿回之前受制于顾忍风而丢掉的武器，罗旭偷偷摸摸找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