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影在监狱焦急等待。远处巡逻过来的警卫出现之前，顾忍风和那个叫程小白的异宠先回来了。这两个人身上都染了血，尤其是异宠，不但衣服全红了，脸上还残留着没抹净的粘稠血渍。他打量了几眼，看出来这两人没受伤，也就没多问。

监狱里那五六个囚徒瑟缩在角落，看到浴血的程喻那冷酷的表情时，眼里的惊恐不亚于看到地狱血池里出来的修罗。

“根据我以前的观察，警卫绕一圈回到这里需要大概二十分钟，”瞬影悄声说，“等他们离开吧。”

“不等了。”顾忍风说。

得在实验室的尸体被发现之前尽快把监狱的人送出去。

“那守卫……？”瞬影有点迟疑。

“杀了！”顾忍风神情狠厉，“你在这里守着，我和程小白解决他们。”

程喻没说话，用沉默表达了他对顾忍风的赞同。他摘下右手的指虎，下面的指套槽缝里都是血，手上也不少。

“我换下衣服。”程喻拎起顾忍风的大背包，转到一个看不见的死角，仅仅几分钟，他已经换掉血衣擦干净脸，穿着一身作战服回来。

尽管他是只异宠，但瞬影竟然觉得他穿这身衣服完全是军人的气质。作战服在关节处有包裹防具，紧身衣外面是交叉的皮带，扣环闪着银光，枪套斜挎在胯部，裤子的多功能兜鼓鼓囊囊，脚上是高筒厚底的军靴，裤脚扎在靴筒里堆出一圈褶皱，锯齿状的鞋底更适合攀登和跳跃。

而且他还自己把裤子割出个缺口，卷着的尾巴露在外面，这样在行动时能更方便平衡身体。

两个人收拾好装备，悄声息地潜行到警卫必经的过道隐蔽起来。

巡逻的警卫就是他们之前遇到过的一高一矮那两个。这一带的监控是处理过的，顾忍风和程喻声息地接近，一人一个扭断了他们的脖子，再把尸体拖进监狱里。

而后他们带着监狱里的人进入电梯。

瞬影看了一眼时间，凌晨2：42。

电梯快速上行，顾忍风、程喻和瞬影通过透明的轿厢各留意着一个方向。不远处就是货运设备垂下来的几股拽引绳，钢丝绞成的绳索磨得光滑发亮。机甲旁边的高架台延伸过来的金属架像节肢动物又长又坚固的螯足凌空驾在在巨大的竖井状洞窟里。

机甲附近有守卫。顾忍风他们能隐约看到数个人影三三两两靠着金属架硕大坚固的支撑柱，几点很小的红色光点明明灭灭，显然是在抽烟。

这个距离和亮度，守卫们或许能勉强看到电梯的移动，但不可能看清这边发生的事。

伊甸园安安稳稳在地狱峡谷隐藏了许多年，尽管海盗铁塔之类在外围游荡警戒的怪胎偶尔会出事，内部却没有遭过入侵。从守卫们懒散的态度和在值守的地方随意抽烟能看出来他们很松懈。

电梯快到达八层时，十一层突然灯火通明，各个电梯口和货运洞窟里都人影晃动。隐约还有人指向了电梯的方向。

“他们会停住电梯！”瞬影连忙看向显示屏上的楼层数字，紧张地点按着控制键，“果然失灵了！”他着急地叫起来。原本电梯能到达上面第三层，但如果被强制停在两层之间，他们就会变成被捕网困住的鱼。

顾忍风打开耳麦，“方惟，能让电梯就近停靠么？”

瞬影听不到对方怎么回应，不过他没等太久，“叮！”的一声，电梯在六层停下打开门。

“出去！”顾忍风把惊慌失措的囚犯往外推。

刺耳的警报声就在这时穿透黑暗，在巨大的洞窟和各层走道里长时间回响。

顾忍风早已把手枪的保险打开。他和瞬影在前面，中间是解救的囚犯，末尾是程喻垫后，一行人飞快地往步梯那边跑。

上面几层是地鼠居住区和工厂区，每层只有两三个人类警卫，这时是深夜，警报骤然响起，胆小的地鼠都闭紧房门，谁也没出来，下面的警卫冲进电梯拦截时，顾忍风一行人已经顺利到达步梯位置继续往上跑。

顾忍风和程喻的动作干脆利落不留活口，迅速处理掉零散的警卫，上到第五层就遇到了楚纪南的人，警方接手后他们就没有顾忌了。

“情况怎么样？能应付么？”楚纪南一边观察下面楼层的动静一边问。

顾忍风往弹夹里填子弹，“没问题的，你带这些人先走，上面清理的如何？”

“警卫和地鼠都抓了，前五层很安全，但第六层……”

“时间紧迫，看情况就撤吧，能带走多少人算多少。”顾忍风和程喻补充了一些弹药物资，准备回到下面安放炸弹。

“瞬影，你也跟他们走。”顾忍风拦住想和他们一起返回的瞬影，“出去后有人给你安排治疗，好好活着。”

“我们会在机甲附近也放一枚炸弹，你放心，肯定彻底炸了这里！”他对瞬影郑重承诺，瞬影这才同意和楚纪南的人一起撤离。

——在实验室发现了克隆体之后，顾忍风和程喻改变了计划，他们在十一层的实验区已经安放了一枚炸弹，以确保彻底销毁所有实验数据。剩下的炸弹准备在第九层放两枚，机甲附近放一枚。

“你们也要尽快撤出去，我们会在外面守到明天早上10点。顾队长，一切小心！”楚纪南认真叮嘱他们后才带人离开。

电梯口距离步梯有一定距离，警卫从电梯涌出来时，顾忍风和程喻从步梯回到第六层，开枪打死了当先的几个人，吸引了警卫全部注意力。

他们开始和警卫兜圈子，一边奔跑一边射击，渐渐把警卫引开。但顾忍风不打算在这层耗费太多时间，他的目的是下到七层的货运竖井。

十多名警卫被他和程喻牵着鼻子走，跟在他们身后追击，顾忍风和程喻到达竖井，直接抓住货运拽引绳，并按下了开关。

“砰！”

“砰砰砰！”

广场的警卫开枪了。

枪声在巨大的洞窟里引发轰隆隆的回音。子弹射在石壁上溅出火花。

“我操！那是什么？异宠？”

广场上轮值的警卫三队分队长惊呼一声，戴上了之前被他推到头顶的战术眼镜。靠着眼镜自带的红外夜视仪和微光传感器，他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挂在货运拽引绳上嗖一下往下飞落。小个子头顶上似乎有两个竖起来的耳朵，身后还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他手下的二十名队员不断开枪，但他们没有配备战术眼镜，那两个人动作又快，这样的光度和距离，射击完全没有准头，而那两个人不过瞬息间就从七层滑到九层，并且飞身跃进了货运洞窟内。

他和手下迅速赶到九层打算阻击对方，但刚到地方，通讯器又收到监控室的消息。

“十层！他们到十层了！”他注视着战术眼镜里同步传来的监控画面大声喊，十几个警卫马上转身向下追，他们自然没看到身后的角落闪出两个人影。

其他带队的分队长应该也收到了同样的信息，警卫们开始往十层追去。

没多久，监控画面显示他们出现在十一层步梯，再过一会，他们又回到九层了。

这样的信息反复从监控室传过来好几次，警卫们疲于奔命，却连入侵者的影子都没看到，反倒是他们的人不断受到袭击，人数在持续减少。

通讯器里时不时响起咒骂声和惨叫声，匆忙迎敌的警卫们已经乱成一锅粥，到处转圈。

“都别他妈瞎跑了！”警卫总队长罗旭这时才匆匆赶来，“所有人原地待命，保持警戒！”

罗旭皱眉盯着左边镜片里接收到的监控画面：那两个人正从步梯飞快跑下去，旁边墙壁上是白底黑字的“十一”两个字。

“假的！”他突然对着耳麦叫道，“监控画面是假的！”

画面里永远只有这两个人上或下楼的那一两秒钟，除了楼层数字不同，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等他连吼带说把意思讲清楚，通讯器里炸开了锅。

“妈的，他们躲着偷袭，我这儿死了七个！”

“我队里少了一半人！”

“操！我们队只剩五个人了！”

“各分队长听我指挥！一队在十二层，二队十一层……”罗旭一边为每一层分配人力，一边抬头逐层往上看，眼里露出凶光，“到底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

九层一个灯光照不到的人角落，顾忍风对着耳麦低笑一声，“看来他们发觉了。这招先停了吧。”

耳塞里方惟的声音回他说：“那你们自己小心。小黑那边有点状况，我得去盯着点，老大有事再喊我。”

“什么状况？”在同一频道的程喻立即追问。

“另一个人格被我逼到极限，按捺不住了，小黑现在是有点精神分裂的状态，我必须多引导他，不能让那个人格把小黑吞噬了。”

“还能控制吗？”程喻明显警惕了。

方惟笑了两声，“程上将放心，人被我锁着肯定逃不了，小黑的意志也很顽强，他不舍得我所以绝对不会放弃。”

“你和老大在一起战斗，小黑和我也是在一起战斗啊！”

他又沉默了几秒才郑重地说，“假如我的小黑撑不下去被吞噬了，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凶手！”

程喻心中一凛，但更多的话来不及说，通道远端传来杂踏的脚步声和呼喝。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