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洞窟没有和地道相连，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天然洞窟。看得出里边的地面和洞壁都做过清理，一角还铺了张陈旧的床垫，上面堆着没叠的破旧被子。另外一个角落散乱地堆放着些方便食品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看起来这个叫瞬影的地鼠就在这里生活。

“你们不是警察，那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这里？”瞬影语气里带了几分警惕。

顾忍风斟酌片刻，说：“来做和警察差不多的事。”

瞬影眉梢一扬，“你们有亲人朋友在里边？如果只是想来找人，还是放弃吧，找不回去的。”

他说着，走到洞窟一侧，耳朵贴在洞壁上似乎在听什么。听了几秒钟，他才抱着胳膊把背靠在洞壁上，一条细瘦的腿屈起来，踩着洞壁。

“就算还活着……”他顿了顿，“算了，还是别活着吧，死了比较好。”他下巴对洞口摆了摆，“现在人少，你们赶紧走吧。我是地鼠，人类不会让我进城。你们能进城，去报警，带警察过来。

“可以的话，帮我跟警察说，如果能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把这里的地形图给他们。”

“你有地形图？”顾忍风惊讶。

程喻则问：“什么条件？”

“里面有个机甲。”瞬影说，“炸掉它，拆掉它，烧掉它！不管怎么搞，总之毁掉它，一点渣也不要留下来。答应我这个条件，我给地形图。”他古怪的发音越往后越尖利，难听得刺耳。程喻听出一种压抑不住的愤恨。他心里一动，若有所思地看着瞬影。

顾忍风却因他的话而震惊地站了起来，“机甲？里面有机甲？地洞里？完整的机甲？”

瞬影神情警惕起来：“你想要机甲？你们是来找机甲的？联盟派来的？”他放开抱在胸前的手臂，“唰”一声从腰侧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瞬间摆出迎敌的姿势，似乎并不惧怕他们手里的枪。

顾忍风没动，程喻左手单手拿着微冲对着他。他盯着程喻，啐了一口，“别傻了，没有地图你们休想进得去。进去了也是死。不，是生不如死。”

程喻挑衅地动了动枪口。他的微冲很轻巧，这样的距离，他一只手也不会失误。

不料瞬影冷笑一声，身影突然一晃。程喻只看到他的残影，耳边传来风声，立刻敏捷地侧身一避。匕首挟着杀气和寒意从他头盔的脸颊部位擦过。瞬影一击不中，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绕到程喻背后。程喻凭借本能和对后面袭来的劲风的感知，就地一个翻滚再次躲开。瞬影很快又扑过来与他缠斗在一起。

顾忍风举枪瞄了几次，但两人距离太近，瞬影动作又惊人地快，他竟然没有把握能在打中他的同时不伤到程喻。

别说顾忍风，就算是程喻也没有合适的开枪机会。瞬影正如他的名字，仿佛瞬息变幻的影子，飘忽凌厉。程喻当然也可以凭感觉开枪。但没有必中把握，又可能因为枪声引来其他人，因此并不是稳妥的做法。

“铮”一下，瞬影的匕首被程喻戴在右手薄手套外的指虎格挡住，这一番相互试探的缠斗才胜负未分地停了下来。顾忍风的枪也终于能够瞄准瞬影。

瞬影狭长眼眸盯着程喻，冷冷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程喻沉着应道：“和你一样，想毁掉机甲的人。——如果这里有的话。”

他的眼神余光看到顾忍风表情沉了下来。

瞬影挑眉，看看程喻，又看看顾忍风，吹了声口哨，收起匕首。

“合作？”程喻放下枪。

瞬影不太信任地来回打量他们，最后把视线停留在程喻身上，“我要知道原因。你们两个人类，穿着牛逼的装备，拿着厉害的武器，又不是警察，说和我一样想毁掉机甲。要我相信你们，先把原因告诉我。”

顾忍风看向程喻。

程喻略为思量，问了瞬影一句话，“你认识机甲里的人，对吗？”

一听这话，瞬影本就狭长的眼骤然半眯起来，眼里精光闪现，他盯着程喻，“你竟然知道水妖？联盟既然知道这么多，怎么只派来两个人？”

“我不是联盟的人。”程喻说，“我不止要毁掉你说的那部机甲，我还会毁掉所有水妖。我憎恨这些东西。如果你需要一个原因，这就是。”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只有他自己才能察觉的颤抖。

“合作？”他再次问瞬影。

瞬影又看了看顾忍风，似乎觉得顾忍风神情略有异样。但他还是回应了程喻：“保证毁掉那部机甲，不交给联盟？”

“我保证。”程喻说，“我保证会让这个人安息。”

瞬影蓦地仰起头，快速眨眼。好一会儿，他红着眼猛地扬手把匕首“嚓”地插进洞壁。细碎的石砾簌簌往下落。

程喻走近几步，轻声问：“机甲里是谁？”

瞬影拔出匕首，灰白肤色的脸上平静了许多，只是眼睛里仍然是红的，浮着潮气。

“我姐姐。”他回答。

“对不起。”程喻低低地说了句。

瞬影看他一眼，问：“你叫什么名字？”

程喻想了想，回答他：“程小白。”

顾忍风：“……”

程喻指着顾忍风：“顾忍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