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忍风的脸庞被闪动的光脑屏幕映得有些苍白，军人出身的坚毅气质让他的侧脸看起来棱角分明。

他目不转睛地盯视画面，不过微小的细节。

2号小白的观察力和学习能力十分出色，很短时间他已经掩饰了真实的自我，模仿旁边小黑的反应表现出懵懂知的异宠该有的惊慌和脆弱。

实验一直在持续，没有给小白和小黑任何休息和缓冲的余地，频繁高强度的脑部刺激让他们浑身抽搐，小黑甚至漏了尿。有人发现了，但只是皱眉露出嫌恶的神情，他们不可能停下实验替一只狗收拾和清洁。

可怜的异宠被捆在椅子上，坐在自己的排泄物中承受没有尽头的折磨。

“我看不下去了！”方惟忽地站起来，攥着拳喊，“老大，咱们叫上二炮他们，把人偷出来！”

他越说越激动，“安保图，特研处建筑结构图平面图我们都有了……”

联盟还在建国初期，特研处也是边筹备边运作的状态，他们的防卫措施在“深渊”特战队面前并不是懈可击。

“坐下。”顾忍风说，“贸然从特研处抢人，以后怎么办？你要永远活在政府的通缉令里还连累整个队伍？要救人我们必须找到更多线索。”

顾忍风的话很快让方惟冷静下来，他咬着牙坐下来继续看。他性格容易冲动，但他愿意听顾忍风的，也容易想得通。

“快进吧。”顾忍风说。

3倍速的画面和声音让他们必须高度集中精神才能从中分辨哪些是有用的东西，然后切回正常速度分析和记录。

实验记录的录像显示，第一天，针对两只异宠的实验整整持续了八个多小时，仪器功率最高十档，已经升到三档。第二天，到方惟侵入特研处网络为止，这天的实验记录暂时只有一份。

和人相似的生物赤裸地被束缚着接受仪器的刺激。从他们的身体反应看，这个仪器对他们脑部的刺激很大，也会带来极大痛苦。

他们的身体在束缚中扭曲，戴着口枷的嘴里溢出哀鸣，但特研处的工作人员和研究人员只是冷漠地操作仪器和记录着数据。

在今天这份实验录像记录里，主持大局的人不再是冯组长，换成了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大概五十多岁，头发却已经变得花白。研究员称呼他郑博士。

郑博士明显比冯组长专业不少，在各项数据指标的的监测上一丝不苟地记录并分析，对异宠的生命监测装置也被调到最大功率，甚至郑博士还预备了出现突发事故时的抢救措施。实验进行的时间也减半到四小时，而且每隔一小时会停一阵子，根据异宠的身体状态调整仪器参数。

关掉实验视频后，顾忍风说：“看看之前那份会议记录。对，就是早上的。”

会议记录的时间是今天上午7点到9点半，那也正是他和方惟被挡在特研处大门外吃闭门羹的时间段。

与会者只有五六个人，除了张平，冯组长和郑博士，其余几个也都在实验的录像记录里见过。冯组长在会上被张平毫不留情地训斥了一通。

“Z－03里的异宠现在能用的就这两只，我说了等郑博士回来主持实验，你插什么手？调你过来这个组，是让你管审讯的，你擅长的也就是用刺激神经系统的方式刑讯，研究这一块，由郑博士全权负责。”

张平语气严厉，冯组长耷拉着头不敢言声。

张平又转向另一边，“博士，您这两天在军事设备组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郑博士说：“亚当残骸上的确有神经组织残留，不过已经死亡。不确定和Z－03里发现的样本是不是一样。而且那份样本也是残缺的。军设组那边的研究发现Z－03那些被毁坏的设备有相当一部分用于神经组织和脑部组织研究，只是损坏得太严重，只能猜测到大概用途，没办法还原。假如读取那两个异宠培育仓里的记录能了解程喻和Z－03里边那些人的交流，以及他杀死那三个人，破坏设备的原因，或许会有帮助。”

张平说：“嗯。Z－03现在可以说是机甲研究的最后突破口。其他研究所的破坏比Z－03彻底，完全拿不到有用的资料。帝国那些人真是狠，幸亏郑博士研究出了连接仪，才有机会拿到培育仓里的记录。”

郑博士说：“连接仪档位越高读取的可能性也越高，但是设备对异宠的大脑刺激有点大，八档会造成大脑不可逆损伤，九档在读取的同时会让大脑瘫痪。脑损伤会影响成像的清晰度和完整度，所以在前期阶段我会把实验时间减少，根据他们的身体状况逐渐增加，以便达到最好的成像效果。”

“博士的专业水准我很相信。”张平点头，跟着话锋一转，“不过我们的时间也是有限的，这两只异宠的领养者同样效力于政府特勤组织，如果不能在七天之内有所突破，我们的处境会很被动。但是只要有实质性突破，郑博士，你对帝国机甲的所有研究都会成为总统最重视最支持的项目。”

郑博士沉默几秒，语气冷漠而坚决：“处长放心，我会保证最佳的实验效率，不会耽误实验进程。”

冯组长这时又说：“处长，既然实验时间缩短，那要不实验之外的时间交给我审审看？两只异宠不是会说话了么？说不定能问出点有用的东西。”

郑博士不悦地说：“冯组长，只要实验可以顺利完成，异宠的大脑就是最真实的记录仪器，而你习惯的那些审讯方式或多或少会对大脑造成伤害，对脑波成像实验是种不安全因素，还是不……”

“郑博士，”冯组长也不高兴了，“审讯的方式多着呢，您要说不能伤害他们的大脑，我也还有一百种方法。”

两个人说着说着竟然僵持起来，顾忍风蹙眉思索一阵便想到原因，联盟打着反对独裁终结战争的口号推翻了帝国，过程中还策反不少旧政权的势力，因此现在内部派系林立，以总统为首的执政党之外，还有不少在野党，最大的反对党也一直关注着帝国的机甲研究数据。

谁能得到机甲研究的核心信息，就是大大的功劳一件，即使特研处这样的军事机构也存在激烈的竞争和算计。

视频里是张平最后直接拍板：“郑博士，总统先生强调了好几次，一定要尽快弄清楚Z－03的秘密。如果确实和机甲有关，也要拿出实际的东西来。冯组长搞研究不行，审讯还是有一套的，倒是可以让他试试。”

郑博士只好勉强答应，但还是提了些要求：“绝对不能对他们的大脑施加任何物理刺激。身体伤害也不能过份，不要影响我的实验。”

冯组长一口答应。

关掉录像文件，顾忍风思忖着说道：“政府一直想拿到帝国的机甲技术，如果Z－03和这个有关，那就难怪他们会这么在意。”

方惟说：“但是Z－03毁成那个样子，就算小黑他们看见过什么，也不至于能给他们提供机甲技术吧？他们两个不过是培育仓里的两只异宠。”

“他们当然不可能指望能通过两只异宠拿到什么有用的技术。他们想知道的应该是程喻杀研究员和摧毁设备的原因，从中寻找与机甲技术有关的蛛丝马迹。毕竟程喻是帝国唯一一个机甲驾驶员。”

“连总统都关注这件事，看来我们是没办法通过正当渠道把小黑他们救回来了啊。”方惟忧心忡忡。

“虽然说联盟一直很想在基因技术和机甲技术上有所突破，但就算拿不到帝国的研究成果，假以时日也总会有进展的，总统怎么这么急？”

“联盟的机甲技术和其他国家比也不算落后。难道政府想抢先组建机甲战队？”方惟一边说一边又开始操作光脑。

“我记得总统是内战后期开始任职，今年是第三年，再有一年，任期就满了。”顾忍风若有所思。

“老大！”方惟忽然叫了一声。

顾忍风抬头看去，只见屏幕上并不是之前进行的那种实验。画面中只有小白，他赤裸着身体，双手双脚展开呈X形被锁在一个刑架上。毛茸茸的两只耳朵上有两个黑色的铁夹，而另外两个铁夹咬着他的两个乳头，铁夹上连着电线。乳头已经发红肿胀，显然夹上去有挺长时间了。阴茎的孔眼里伸出一小节黑色金属棒，性器的冠状沟套着电击圈，都连着电线。他的大腿根里侧也贴着电极片，最后一根电线从尾巴下面隐秘的部位垂下来。这些线接入地上一个黑色仪器。

“这是什么记录？”顾忍风身体顿时前倾。

“是监控探头的实时画面。”方惟咬着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