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忍风在书房坐了一夜。

假如程喻当年，并不是因为计较他的顶撞而压他们的分数……

这是他第一次从这个角度去想当年那件他耿耿于怀了很久的事。

他翻遍了能找到的关于J－09的所有资料。他必须弄明白康诩在J－09里是什么身份，在做什么事。直觉告诉他，这是回答他那个异想天开的问题的关键。

戴着那个样式的头盔死在J－09的，不止康诩一个。他们的共同点是大脑都受到严重损坏。当时对他们的尸体只做了简单的扫描，没有进行仔细的解剖，所以不能确定他们脑部的损坏是否单纯由于突然断电造成头盔对他们产生伤害。

但是顾忍风翻到了一些看起来不太重要的资料。一份资料简单提到了另外一个死于J－09的人。这个人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被发现时还没有断气。根据报告描述，他当时身体极度虚弱，精神严重异常，从他口中什么也问不到。没多久他就死了。

他搜索了一下什么原因会导致精神异常。其中一个原因引起了他的注意。

——颅脑损伤。

在一个军事研究所里，有单独房间的一个成年人，身体和精神状况都不正常。那么是什么导致他出现这些状况？他又会是什么身份？

而戴着头盔死去的那几个人的大脑损伤，究竟是突然断电造成的伤害，还是本来就已经有损伤了？

损伤到一定程度，是不是会变得和那个精神异常的人一样？

这些人如果不是在做治疗，就一定是人体实验的对象！

那里是个机甲研究所，如果他们是人体实验对象，那么实验的内容一定和机甲有关。那么，整个帝国唯一能驾驶机甲的程喻，会不会知道实验的内容？以及大脑损伤的后果？

出现在J－09的，是只有康诩一个？还是包括了集训考核排名前24的其他几个甚至全部？

可惜J－09的相关资料实在太少，顾忍风从不多的照片里没有发现集训时的其他熟面孔。

问题越想越多，答案呼之欲出，却差了证据，或是当事人确切的叙述。

他听到卧室传来动静，看了一眼时间，天已经快亮了。

小白醒了，没看到顾忍风，用四肢趴跪在床上紧张地四处张望着叫：“风子！风子！”

从垃圾区的地鼠窝里被救回来已经将近两个月了，阴影还没消除，他突然看不到顾忍风还是会害怕。

“我在呢。”顾忍风从没关门的书房走过去。

天还没全亮，但床头灯还开着，是调到最暗的亮度，柔和的橘黄色光线有安定人心的暖意。

小狗在看到顾忍风的瞬间啪嗒啪嗒地摇起尾巴来，从床铺中间快速爬到床沿，高兴地看着他走近自己。

他摸摸小狗的脸，“你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在Z－03里有没有看到什么啊？”语调里有不易察觉的一点点怅然。

顾忍风回忆起见到小白的时候，他在培育仓里睁着的茫然的眼睛，正正对着靠坐在墙边的，程喻的骸骨。

他其实并不能确定异宠会不会有培育仓里的记忆。只是在昨夜之后，他对于Z－03发生过的事，对于程喻生命最后的时光，有了更加强烈的想要知道的渴望。

顾忍风走到床边时，小狗朝他扑过来，搂住他的脖子，腿盘到他腰上，挂在他身上，扭着腰蹭他。

平常早上他都会和小狗亲密地玩耍一下，但他刚刚熬了一个通宵，一整夜的回忆和思索令他精神很差，心情也有些低落。虽然他尽量不让情绪外露，但还是有遮掩不住的疲态。

小白敏感地察觉到他情绪和以往不同，把腿从他腰上放下来，跪在床上仰起头试探地舔他的脖子。

顾忍风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乖，去洗漱，下去吃早餐。”

小白“哦”了一声，尾巴摇得慢了下来。他一边下床一边偷瞄顾忍风按揉太阳穴的样子。

顾忍风回书房又坐了好一会儿才下楼。

他以为小白会像以往一样窝在沙发等他把昨晚定了时间煮好的粥盛出来，才会坐到餐桌前面来。没想到这一次他看到小白把两个人的粥都盛好摆好了，勺子也放好在碗里。

“呀，小白会盛粥了？”顾忍风很惊喜。

小白坐得端端正正的，看到顾忍风的表情不由露出点得意的神情来，抿嘴笑着用力点头。

四个多月，小白学会了许多，顾忍风一面觉得欣慰，一面由于昨夜的一些猜想突然生出莫名的忧虑。

特研处那边带走的两个异宠，一只成了植物人，另一只也没有什么进展。他们迟早会要求亲自检查测试顾忍风和方惟领养的异宠。顾忍风担心他们看到这两只异宠的状况，会强行把他们留在特研处。

“风子，不高兴。”

顾忍风心里想着事情，喝粥的时候比平常沉默，小白又看出来了。

顾忍风叹口气，“我没事。”

小白就不说话了，吸溜吸溜地喝粥。

吃过早餐，陪小白做过治疗，顾忍风安排小白在客厅玩一幅分成100块的拼图，自己又回到书房，搜看关于机甲研究的资料。

那个已经覆灭的帝国曾有世界首屈一指的基因和机甲技术，虽然在战争中自毁了大量的资料和设备，但不可能做到彻底销毁。

然而这方面的资料顾忍风能查到的非常少，即使他用自己的身份进入内网，也没看到多少有用的，甚至连当初他击落的亚当的那几块小部件的清晰图片都没有。

中途他收到曹浦阳的回复，对方说已经帮他和特研处申请了。接着又和他聊了聊小白的训练治疗进展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