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人的生命，换当初在地狱峡谷蛇尾区被捕的两名光明之子成员。

没有人能确定炸弹是不是真的存在，但谁也不敢冒险。

顾忍风飞车赶到剧院附近的临时指挥中心，最后从终端扫了一眼家里的监控，看到小白没有在卧室睡觉，而是拿了块沙发垫子丢在门口附近，趴在了垫子上。

他把终端从腕上取下来，暂时放在临时指挥中心，由他开车送那两个人的话，对方必然不会让他携带通讯设备。

警察和恐怖分子通过网络电话的谈判已经结束，对方要求警方派人开车送两名光明之子成员到地狱峡谷以西。这个司机也同时是人质，防止警方中途袭击车辆。

对于司机的人选对方倒没有什么特别要求，显然他们没打算让司机活着回来。就算是警察，卸了武器一对二，也不足为惧。

那两名光明之子成员很快被送来，按照谈判定下来的内容，由他们对顾忍风搜身，确认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也没有通讯设备。检查完之后警察按要求给了他们每人一支满弹夹手枪和一个汽车芯片信号屏蔽装置。

他们也明白这种情况下警方不可能让普通路人去开车，况且地狱峡谷以西算是禁区，那里空气污浊，魔鬼光频繁，车子各种仪器都大概率会失灵。普通人很可能因为恐惧而法继续驾驶，甚至有出意外的风险。因此简单贴了两道下垂眉尾，一撇假胡子的顾忍风也没刻意装出受到惊吓的模样，只是冷静地坐到驾驶座上。而一高一矮两名光明之子成员则坐在后座，两支手枪从后面指着顾忍风。

物联网在交通方面的应用早就很成熟了，工厂生产的每一辆具备上路行驶能力的机动或非机动车都装载了不易拆除的内置芯片。两名嫌犯开启芯片信号屏蔽装置后，这辆车的信号将在物联网的交通网络内消失。

“开车。”高个子用枪管敲了敲顾忍风的肩膀。

由于屏蔽装置，汽车法得到交通网络的信号，包括预设路线在内的许多依赖网络的功能都法获得，全自动驾驶法开启。顾忍风开启了L3级自动驾驶，载着两名光明之子成员在看不到星光的夜色中往外城区开去，渐渐把皇家大剧院外面的警察和声闪烁的警灯甩在后面。

“看来两位是重要人物。”顾忍风忽然开口，“三千个人质只用来交换两位，其实加上偷盗异宠被抓的那几个也是足够了的。”

两支枪立刻一起顶在他的后脑勺。

“少废话！”

汽车在直道上平稳行驶，顾忍风象征性地举起双臂做投降状，“只是聊聊天，反正到了地方你们也不可能放过我，不管说了什么，我还不是只能带进地狱？”

“嗤……”有人嗤笑，“你也知道你们这些恶心的东西只配下地狱？”

顾忍风一边慢慢把手臂放下来，一边说：“世人皆有罪，你们不也偷盗、杀戮、煽动人心？”

“呸！我们和你们不一样！我们……”

他的声音突兀地停止，顾忍风猜想应该是他的同伴阻止了他。

对方组织只交换他们，却放弃了偷盗异宠案的三个嫌疑人。难道那三个人以及一系列偷盗异宠案真的与光明之子关？

不，还不能肯定。

“你是警察？”另一个粗噶的声音问。

顾忍风略一思索，应道：“是。”

“走狗！”前一个年轻的声音低斥。

“呵。”顾忍风笑了，“彼此彼此。”

年轻的声音立刻恼了，“笑你妈逼！谁跟你彼此彼此！”

这个人很容易被激怒。

顾忍风不动声色从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那个年轻声音的主人满脸怒容。顾忍风正要再说点什么，声音粗噶的那个瞪了年轻声音一眼，低声喝道：“少和他说话！”

这是个老奸巨猾的。

顾忍风趁着两个人短暂对视的一瞬间，在操作面板的某个按键上快速碰了一下。车子立刻一个侧拐，车道上随即响起附近车辆在实时信号反馈下自动紧急避让的刺耳摩擦音。顾忍风立刻又操作了一下，车子才恢复正常驾驶。但后座的两个人随着车子的急拐和快速调整时的晃动而惊叫着东倒西歪。而顾忍风早有准备，很快调整好身形。

他的视线始终从车内后视镜冷冷盯着他们扣在手枪扳机上的手指，他得小心这两人慌张之下走火。然而没有走火，而是枪支脱手掉了下去。

看来和“深渊”比起来，这两个人实在小儿科。假如顾忍风这时候出手，他们根本反应不过来。

但还不到时候。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粗噶声音捡起手枪，怒气冲冲地喝问。

很好，他的冷静也是能打破的。

“抱歉，连不上网络，总会有点这样那样的问题。”顾忍风辜地说。

“我他妈警告你……”粗噶嗓子把枪管粗暴地往顾忍风头上顶。

“进入外城区了。”顾忍风说，“今天西边魔鬼光很频繁，车子到了地狱峡谷附近肯定还会出问题。把你们送到地狱峡谷西边，不是等于把你们也送到死神手上了吗？”

粗噶嗓子骂：“关你屁事！”

“难道光明之子在那边有基地？”

粗噶嗓子笑起来，“别他妈想套我话。有本事自己去查。到了那边，我们就穿过南洲和西疆的交界，离开这个让人恶心的地方。”

顾忍风内心吃惊，面上不动声色。

“嗤！我不信你们的防护服足够抵御交界区域地下废料的辐射和不明宇宙射线。”

年轻声音得意地笑道：“联盟的人都是蠢货，你们当然做不出那样的防护服。”

如果光明之子可以制造这样高端的防护服，那么他们至少有一个基地来容纳这样的研究和制造所需要的仪器和设备。

顾忍风皱了皱眉，他发现年轻声音的得瑟没有被粗噶嗓子制止。那么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年轻声音在撒谎吹牛。

目的是什么？

为了让顾忍风相信他们会从两个大洲交界区域穿过去，而不是停留在地狱峡谷一带？

那么他们杀死他这个司机兼人质后——假如他们做得到的话——必然要做出往两大洲交界区域离开的假象。

如果这些推论是正确的，那么地狱峡谷一带就真的有可能有他们的据点甚至基地。

然而上次抓获这两名光明之子成员之后，警察在蛇尾区进行了搜索，没有发现任何适合人类长期停驻的隐藏点。

顾忍风脑海里的各种猜想不断出现，年轻声音没有听到他的反应，有点忘形，“要是能亲眼看到整个剧院的人‘b——’炸碎，那就更完美了。嘻嘻嘻……”

他甚至砸吧了一下嘴。

顾忍风瞳孔微微收缩，暼向车内后视镜的眼神幽黑如光暗夜。

他冷冷地说：“炸弹爆炸的话，那就说明政府没同意和你们的组织做交换，那么你们此刻就还在羁押处，未来则会在监狱里待上很多年。”

“哈哈哈哈……”年轻声音笑得狂妄，“真可惜几年前那次爆炸我没有亲眼看见。几百个人一下子炸成稀巴烂的碎肉，糊在废墟的烂砖头上，到处都是，啧啧啧，光是想想都觉得刺激得不行。没死透的那些呻吟声听着一定很美妙……”

“我同意你的观点。”顾忍风忽然说。

“什么？”

“你们和我们的确是不一样的。”

“同样是人类，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像你们这些低等人类，只配……”

“行了！”粗噶嗓子喝道。

年轻声音戛然而止。

一时之间车里没人说话。车窗外的灯光被车速拉成一道道流光，映着顾忍风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他所说的那次爆炸，是顾忍风22岁那年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