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门之前听了这么一句话，他就已经做好了看到各种场景的心理准备，有过猜想可能是更加凌乱的杂物室，可能是切换场景去了个鸟都吓尿的鬼地方，这事儿都是常规操作不足为惧，甚至他猜想这里可能有一团掉渣的墨水块被十字捆绑嵌进了墙壁里……

不过等他进去时才发现，里面其实是一个空旷的，露天的，圆形的大……广场，啊广场，这地方的宽敞与气派程度让他无法将其当成是房间。

广场的天空正处于夜幕覆盖之时——很显然确实是另一处空间——不过并不显得黑暗，天空上挂着一道丝滑如飘带般的极光，美轮美奂如从天空垂落的一挂连绵不绝的帷幕，倒映着填满星空的星辰，四方星河汇聚于此，像是一张笼罩着天空的大网，无论视线怎么移动都逃不出它们的范围，虽然知道这肯定是自己订制的场景，但确实让人看了感觉心情舒畅。

偌大的广场，并没有布置任何东西，没有柱子也没有石阶梯，四面八方是一片空旷，只能见到灰色的地板，大门是凭空浮现的，唯有朝着两旁敞开的门扉与一道门的轮廓立在那里，让他们能感觉到自己走进了另一个空间而非被传送扔去了另一个地方。

要说这片空间里拥有的东西嘛，除了这一方星空极光的布景，就只剩下眼前如同星辰一样点缀着夜空的一团团光球了——细小的光球，可能只有两三根手指宽，因为漫天繁星与极光的影响，让他以为飘在这里的那些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光球其实就是点缀着夜空的一颗颗星辰，直到她拉着他走近了一些才发现，原来那是挂在眼前的东西，而且非常多，密密麻麻挂满眼前，但是即便凑在一块，亮度也不会因此而提升，远远看去真是完美融入了星河之中。

“嘿咻……”

云诺星踮脚伸长手抓住一颗从头上飘过的光球，将其放在掌心上端详了一会，看到她也停下来望着他，便将手中的光团递给她看：“这是什么？”

“碎片。”她伸手取过他手中的光团，在指尖转动了几下：“便是你所想要的碎片，只不过，不知道是什么的碎片。”

云诺星嘎的一声张大了下巴，望着天空上挂满眼前的无数飘来飘去的小光团，那真是……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这……这么多？全都是我收集起来的？”

“也只有你能触碰到。”她淡然地回应：“你每一次触碰的碎片，灵魂会捕获一部分将其吸收，但你的灵魂无法承载如此庞然有份量的碎片，所以会将多余的碎片倾泻于这一方残破之地中。”

云诺星听着听着揪着自己的鬓发：“也就是说，你之前所说的，你们的碎片加强了我与这里的联系就是……”

“你正在把无法处理的碎片送往此处。”她轻颔首：“一次性接触过于大量的碎片，便会将你拖进此处。”

云诺星双手环抱沉思了一会，眉头一皱感觉此事有点不对劲：“合着我就是一装货卸货的呗？！而且还趟趟超载！你看这一超载就被逮进来喝茶了。”

她：“……”

她想了一下决定无视他刚刚说的话，指着天上说道：“它们便是你要找的烟花，只是，即便有那一方空间在，要修复也要不少时间，不少东西与重新开始制造没什么区别，这些碎片留下的，只不过相当于一个可复原的标记而已。”

云诺星继续沉思：“我忽然想起个很严重的问题——咱也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啥，没法复原啊，那个空间现在虽然归我控制，但是我要用它修复点什么的时候，至少得知道这东西是个嘛玩意才行……”

“……若是有如此麻烦的步骤，早就被其他人抓去调整了。”她用无语的语气说道，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记载在其中的造物，只需有一缕印记便可将其修复好，你所说的，应当是在能量、印记全无留存只能拼凑回去的情况。”

“哦……是这么回事。”

她在四周环视一圈，又往他身上瞧了，最后忽地伸出手探进他的衣领里，接触到皮肤的微凉触感让云诺星猛地打了个寒颤，一瞬间以为她又要把自己给扒了的时候，却只是见她将那个一直带在身上的吊坠给取了出来，从他脖子上摘下，然后放在手心里端详，身上光芒涌动着，似乎在做什么。

云诺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她专注做什么的样子略有点好奇：“说起来，这个吊坠也是你的吗？它也是从一开始就……”

“不是。”她轻摇了摇头，手上的动作不停，顺便解释：“此物，是你自己的……象征。”

“象征？”这两个字把他整得有点蒙，挠着头嘟囔：“象征……你是指源初的那什么？”

“便是如此。”她偏过头望着他，瞧见他迷糊的模样不由得问道：“难道，你没有去研究过？”

“研究啥啊，一直就戴在身上，都没去注意过。”云诺星吐了吐舌头：“因为戴在身上已经习以为常所以完全没有再去注意……呃，唯一注意的就是生怕哪天它不见了，就这种程度，除此之外……唔，虽然它储物的空间是无限的让我很惊讶，但后面更习惯把东西扔进灵魂里，或者扔进世界光团里，呃，就这样，后来连它的空间都不用了。”

似是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她没有说什么，只是解释道：“它与你一样，本质皆是源初，即是说，它是你从源初里带……嗯，不，它应当是从你身上诞生之物，从始至终便存在，至于用途，储物也许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功能而已，它的本质亦是源初，若只有储物功能——用你的话来说：那还不如多造几个世界光团。”

“呃……”云诺星挠着头干笑，明白是明白了，同为源初的本质，它自然也与源初有关，不可能只是作为一个藏东西用的小盒子，但是更加具体的用处就得看他自己什么时候能摸清楚自己的本质了，源初的本质哦，难搞，他觉得在这一个纪元里能摸清楚怎么用这个新的力量形态就算不错了，至于要更详细知道本质，在本质的路上走出去……不太容易，要走也走不了太远。

得亏他装成能量生命体的这些年在本质上走出去的路没有因为蒙尘拂去说没就没，不然他现在应该正在掉头后下坡路来着——那些可能被算成是附加的路之类的……唔，支路之类的，虽然走岔了，但是走都走出去了，肯定就有实质变化，不会说没了就没了。

在他又思索着源初的事情时，吊坠在她手中忽然发出金色的光芒，她随后将其高举伸向天空，飘在天空上的那些小光团便如受到了牵引坠落，飞速冲进吊坠之中。

眼角瞥见光芒涌动的动静让云诺星也回过神，一抬头就看到无以计数的光团如雨点般从天而降的一幕，把他看得一愣，不过让他更加诧异的是，星空中那四条星河，其中一条忽然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四散开，就像抱团聚成一团的萤火虫受了惊吓一下子四散飞去的场景，那一整条星河“炸开”后，立马从天上砸下来，把他与“小天使”看得都瞪直了眼睛。

虽然知道碎片很多，但没有想到居然有一整条星河量级的碎片挂在天空上啊！它们完美与场景融为一体，完全没有认出来！

等她将所有碎片都收入吊坠中，天空上依旧留着那一片极光帷幕与三道星河，虽然少了一块但依旧十分明亮。

她晃了晃吊坠，将其重新戴在他脖子上：“喏，你要的烟花。”

云诺星：“……”这样一说就总感觉过于危险，非常危险，总感觉脖子都沉了几分，估计没几人知道自己脖子上挂着能把大元界崩得死去活来的烟花后还能走路带风不打颤……

“话说，我把这些东西收集起来，扔进了这里，又给打包好带出去……总感觉怎么好像有点多此一举的感觉……”

她还在想怎么回应的时候，“小天使”就立刻戳着他的俏脸回答了：“谁让你消化不良又处理不了呢，还得别人帮着来处理。”

云诺星与她：“……”那啥，这话在被处理人和帮着处理的人听来都怪恶心的。

等他们三人离开“虚无万象间”回到庄园的时候，庄园里只剩下青年和辉坐在桌子面前泡着茶聊着天，司雨她们以及一群闹哄哄的起源天神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哦，收拾完啦？”看到他们出来，青年抬手晃了晃，随后挪了几下位置，把他们三人的位置腾出来：“大伙儿把孩子们带过去了，有好多话要说。”

嘛，倒是很正常，一方是挂了十几个纪元的孤魂野鬼，一方是离家二十多个纪元的游子，双方见面指定有无数话要说，至于元姬、司雨、青凰和霜霜嘛，估计是被自家的起源天神叫过去做什么了——这样看来，一时半会应该是不会从这里出去的。

想到这他看向辉和青年：“那，你们之间的话说完啦？”

“慢慢说，不急不急。”青年摆了摆手，看着辉忍不住发出笑声：“这么完美的胚子自混沌纪元结束之后可都见不着了，比你上一任都要好不少。”

辉忍不住苦笑：“您就是想说我只适合当个盾是吧？”

云诺星立马插话：“你本来就是个盾来着，你看你扛盾都扛了十几个纪元了是吧，你要真心不想当盾了，期间可有十几次‘纠正’的机会，而且就算不说那些机会，就说现在，你自己想换不也能换么，扔下盾抄着剑也能揍人，就是要学着更能揍人要费点时间转换一下而已。”

“嗐！你都说扛了十几个纪元的盾了是吧，这忽然撂挑子不干了，这不是怕转弯转太猛把自己给甩出去了么。”辉对他龇牙咧嘴：“反正揍人的事情有你来办，我负责挨打就行了，分工明确，很明确。”

青年听了也感觉到惊讶，声音都大了一些：“你们也是这样分工的么？”

云诺星与辉一怔，异口同声：“‘也’的意思是指？”

青年发出笑声，抬手指了指喝茶中的她，又指了指他自己：“当年也是她玩命在前面横冲直撞，一人顶十个混沌概念体，我在旁边扛着起源领域给她挡另外二十个混沌概念体的攻击，被丫们的混沌领域给削得老惨了。”

“配合不好，你该去与洛斯配合。”她淡然地说道。

看到小家伙和辉投来疑惑的目光，青年挠着头发出干笑声，然后仰头看天：“……每一个扛盾的，都有一颗冲锋陷阵的心……有时候冲锋太猛脚下一滑，马步没扎稳，一个不小心就被扔了回去撞到她，正面挨了一发混沌冲击，被嫌弃了三百个纪元。”

“咳咳，但是你要晓得，这家伙再怎么是战力扛把子也遭不住三十个混沌概念体围殴啊是吧，不得有个人在旁边搭把手么？再说了我后面不扎稳马步了么？”后面的话显然是对她说的。

她听了只是淡定回应：“操心过多，无意义。”

“小天使”与辉：“……”啊这熟悉的倔强，跟某人完全一样。

云诺星往辉看过去，目光闪烁着：“那啥，你该不会打到半路……”

“不不不不至于不至于。”辉使劲摇头：“我就是个盾而已，我是个纯粹的盾！嗯，很纯粹的盾，就算把我撵飞出去一般而言也飞不到你那边去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打起来的时候爆发的速度，鬼跟得上你……呸，鬼都跟不上你。”

云诺星：“……”

不知道是他和她之间的情况比较特殊还是比较微妙还是怎么回事，别的起源天神与自家传承者之间都有好多话要说，作为那位洛尊神传承者的司雨，自然也是其他起源天神的关注对象，肯定也会一并捎上，恨不能把本应该延续几十个纪元的话一吐为快，辉与青年这两块盾也有不少话题要说，然而就是他和她……呃，喝茶，就……喝茶。

“小天使”看着沉默喝茶的小星星和她，忍不住道：“你们之间就没有点什么话要说吗？”

“虽然你这样说……”云诺星歪了歪头：“但是，进来好几次，差不多把该问的该提的都说完了啊，你还想要说什么么？”

“不是那些。”“小天使”摇了摇头，纤指往他脑袋上戳了戳：“是你们之间的事，传承者的事啊。”

“无需多言。”她放下茶杯，一边倒茶一边回应：“他所选的路，虽然复杂，但也已经竭尽所能将其捋顺，有明确的前进方向，就这样一点点走下去，一点点前进便好，无需干涉。”

“啊，提起这个。”云诺星猛地偏过头望着她，连忙问道：“我的起源能量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立刻就把与洛缨交谈时提到的其他起源能量的事情给说了出来，用很是摸不着头脑的迷惑语气说道：“所以，这是个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