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说不愧是那位“创造”的一代传承者终战的地方么，堆了一大堆起源造物的残骸什么的，他没意见，这很正常，“创造”一系干仗的时候都是一挥手摆开铺天盖地的造物直接火力全方位覆盖、过量式能量轰炸，每一发能量洪流都不要钱，就各种造物往敌人脑袋上砸就行了，所以这里堆着一大堆残骸再正常不过；但是看看眼前这这这这这……这忽然就给他搞了个创世之杖出来……娘嘞。

那位“创造”的小姐姐现在神智应该还好好的吧？还能和避难所里那位留言者说两句梦话，应该还顶得住的对吧，到时候他和混沌概念体互掐的时候，她不会忽然尖叫一声，最后的灵魂防线瞬间宣告失守，然后直接放开控制权，让“她”抬着创世之杖轰他娘吧？——本来对付那团墨水块他就感觉鸭梨山大了，就算是残损半废虚弱混沌概念体都不大顶得住，要是让它和她配合一下给他们来上一炮那就……那就完犊子了。

总感觉想得越多，脑袋上那个“危”字就愈发明显。

圣师小姑娘带着他们一群人往最近一座高楼走去时，忽然感觉气氛有点儿沉默有点压抑，不由得小心翼翼偏过头：他们都在正常聊着天，对面前这座组合建筑稍加评价，顺便说两句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会把一座巨大的武器给当成一个防御屏障然后杵在这位置，这部分没什么异样；引起异样的是那位姐姐，他现在满头大汗，一脸阴沉好像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儿，看得她都被吓了一跳：“怎么了？为什么表情这么沉重？”

云诺星扭头看了她一下，干笑了一会摇了摇头：“没……就是想到一点复杂的事情，自己吓自己而已，不必在意。”

“哦……”小姑娘狐疑地应了一声，倒也是知道这姐姐想东西老是想得有点离谱，所以就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加快了脚步带他们走进了面前的建筑中。

等走到建筑内感觉到里面仍然一片寂静之时，云诺星这才想起来现在是大晚上的时间来着，没人很正常，只是周围稍稍明亮的光芒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晚上——这个世界的月光很亮，大晚上的光亮，有点像是……唔，黑云密布笼罩天空、遮蔽太阳时，天地间只剩下比较微弱的光亮：还算能看清楚东西，但是自己来点光亮肯定能看得更清楚一些。差不多这种程度。

建筑内部的空间很朴素，不像是他们认为那般：圣国的排面，圣城的核心办公楼，自然得装饰得高大上够华丽一些。里面一片光秃秃的，连个看大门的石雕啥的都没有，除了白色、灰色相融的光滑地面，好像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这里面的构造的风格，看着也有点靠近起源的风格，但是是用其他材料铸造装点成的近似起源风格的模样——毕竟是最大一个主流风格，就算是用其他材料制造的玩意儿，也会下意识让风格靠过去。

小姑娘带着他们来到嵌在墙壁里的升降平台上，跟着平台来到了大概是这座建筑顶层的位置——升降平台没有门，即是说，路过的每一个楼层都会见到内部的空间是什么模样；从下往上看了一趟，这座一两百米高的建筑似乎只有二十层不到，每一层的空间都十分巨大，同样也十分空旷，内部摆了很多东西，但抵不住空间太大，多了点东西反而让它们看起来更加空旷和巨大。

司雨好奇看完每一个楼层，忍不住对小姑娘说道：“人呢？为什么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哦，你说那群吵吵闹闹的家伙啊。”小姑娘摊手，“如果你还记得我们在遗迹里说的话就应该能知道：他们都外出执行任务去了，现在正在‘蔚蓝’的各个地方钻遗迹呢。虽然此行结束后，这个任务不执行也没什么了，但是要把他们召回来也还需要一些时间。”

“就连这个重要地方的人也全都派出去了？”

“当然，那群吵吵闹闹的家伙都习惯了身先士卒，我刚定出计划，他们赞成后，第二天一早就自己带人跑出去了。又匆忙又吵闹。”小姑娘耸耸肩舒了一口气。

“对了，我打听个事儿嗷。”辉干咳了一声，眯着一只眼看着她，好奇道，“圣国的最高执掌者是？”

“没有哦，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小姑娘摇了摇头，带着他们走出了升降平台，推开了眼前的大门——这一层楼一出升降平台就是一小截通道，然后就是一扇门三米多高的大门，看来整个内部空间没有进行太多的划分——眼前的空间放眼望去尽是一些体积比较大的奇花异草，花花草草那些占据了少说八成空间，给这里捯饬得像个小花园似的：果然这一层楼就是一整个独立空间。

“我知道外头的人都在猜测圣国的实际执掌者是谁，也有人猜会不会就是我，不过其实并没有这种‘职位’存在。”小姑娘领着他们来到庭院的中心，搬来桌椅然后指着四周，“这是我自己的空间，会客用的，你们找到位置随便坐就好——实际上圣国内是由一群吵闹的、志同道合的家伙坐在一起商讨、进行决策的。大家都带着圣国流传数十万年的理念，并不会出现什么矛盾——很不可思议的理想状态，对吧？”

“确实。”云诺星拉开椅子安顿好走了一路比较疲惫，话都说得不是很多的“小天使”她们，随后才坐在小姑娘对面，“但是，这一份同样的理念一直流传了下来不是么？”

“是啊。”小姑娘叹了一声，等他们坐好后才走向旁边的一座小喷泉，用一个像是海碗和大号漏斗上下拼在一起的不知道啥玩意儿从顶上接了点水，等她把这个东西端回来的时候，里面刚接的水已经冒着热气了，她给众人倒了杯水才坐下来，“两千年岁月，我看着一代又一代人更替，接替位置不同的人，会有自己不同的想法与办事方式，是生命个体正常存在的差异，但是唯有那一道理念，从来都没有消逝过——不是因为身处于此位所以拥有了这份理念，而是……圣国上下重要人员全都有这份理念，因此而长存。”

云诺星微眯着眼睛抿了口茶：来源于某种群体的意志，如果是同一个族群那这个话题很好解释，但是，这不是同一个族群这么简单，这不过是一个大族群里的一个小小团体而已——“蔚蓝”里的人族并不长寿，甚至因为环境恶劣，还导致他们寿命普遍不长，即便他们也能凭借自身力量飞天遁地，能徒手开山裂石，躯壳与灵魂都有一定强度的力量，寿命也不过一百载左右，还不及众神界的凡人寿命长。圣国的决策层里的人自然也会有更替出现，而且，不可能完全保证下一个接替位置的人，一定是从小到大都沉浸在圣国的那种氛围里长大的。

把圣国比喻成一个封闭的环境，它内部一切东西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进行新旧更替，旧物终究会一点点消失，但是，新生之物的补充速度赶不上旧物消失的速度，如果它不想内部之物被时间完全冲刷干净，最后只剩下一个空壳的话，那就不能保持完全封闭的状态，一定要定时扔点新的东西进去，补充一下这个封闭环境的自然损耗——也没说每次扔进去的新东西一定就是好东西对吧，这个过程不一定可控……至少他觉得没那么容易控制；但是从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圣国是做到了每次带进去的新东西都必然是好东西。要达成这种情况并延续那么长一段时间啊，那可需要一大堆条件……

正当他想探讨探讨该怎么达成这个条件时，忽然看到了小姑娘噘着嘴、柳眉挑起，愉悦溢于言表的模样，顿时他就知道这话题条件讨论不讨论都没什么问题了，因为：“……你只是想让我夸你家的啥啥啥做得好是吧？”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往脑袋上敲了一下：“诶嘿。”

云诺星：“……”诶嘿你个香蕉啊诶嘿！

“咳咳咳咳，好啦好啦，不逗你了。”看到姐姐脸色秒变黑，小姑娘立刻干咳两声收敛好表情，娓娓道来，“其实没什么特别好深究的，最主要的原因嘛，就是决策层人很少，而下面辅助的人特多，所以就……”她耸耸肩，“新旧更替的每一代人，其实都是我们自己找人，从小开始培养最后换上去的哦——短短百年寿命，其中一半给了遗迹；另一半，就用于寻找自己的接班人。因为有足够的时间，所以可以用很多心力去筛选，去选择。”

嘛，毕竟是这种与虚空级玩笑、虚空级灾难相伴的诡异世界，没有正常的、看似和平的世界那么多见鬼的事情，自然也少了那些需要揪着心和脑汁去做的事儿：换言之，纯粹——被灾难逼得变得纯粹，这也是长期受灾难侵扰的世界经常会出现的情况……之一；其二就很有意思了，那真是有意思得紧：一边被灾难殴打，一边忙着内讧……啊，就跟现阶段的秩序虚空差不多，这种世界也不少。

云诺星回过神来，看着笑眯眯望着自己的小姑娘，淡定喝了口水，觉得偏淡便自己扔了两片茶叶进去，喝了口热茶舒了一口气才淡然道：“你快别笑了，赶紧说吧，你把这些事儿跟我说有何企图？”

小姑娘笑着趴在桌上，微抬起眼看着他：“就是……”

“我不卖身。”

小姑娘：“……那……那……没事了。”

得，还真是这回事儿。估计是看他们也是一群挣脱了寿命限制的家伙，所以想尝试留在身旁吧——话说他们这群神经病是怎么刚好撞对了这丫头的胃口？嗯……他想想啊，从她刚刚说圣国那群决策者是一群吵吵闹闹的家伙来看；从她说这话露出的温馨又无奈的表情来看……好吧，他大概知道为什么他们被看中了：大概是因为他们这群人同样都吵吵闹闹的。

看着被一口回绝而身受重伤，趴在桌上没了色彩的小姑娘，云诺星叹了一声：“说点正经的，你我现在都有同样的事儿要做，这段时间留在这里倒也没什么问题。”

小姑娘立刻抬起头，小脸涌上血色，不过又立刻恢复了冷静看着他：“那……办完事儿后呢？”

“那我们就哪凉快哪待着去了。”

一句话落下看到小姑娘又半身苍白了的模样，他脸颊抽了抽，翻了个白眼：事儿办完肯定就得回去了，前提是这事儿能顺利办完：“这事儿估计没那么快能解决，总之这段时间就……”

“好吧……”小姑娘叹了一声站起来，“反正这里别的什么都不多，就地方多。另外三栋楼里的顶层也是我的空间，是待客用的地方，还算整洁，你们随便找个地方就能歇息——今天时间也晚了，就先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也好。”他点点头拎着“小天使”她们找地方“搭窝”去了，他虽然不用睡觉，但是今天一整天经历的事儿太多，她们也都累了——受限的“智降”状态，没法子像他们正常时那般使劲熬着，该休息还得休息，饿肚子了也还得吃。

至于他？呃……睡不着，还是睡不着，还是那个问题，这是混沌概念体落户的地方，他可真没心思睡觉，自从在这个世界里“梦醒”之后他就没入眠过，生怕眼睛一闭一睁，面前就出现了一大团对他张牙舞爪的灰暗云雾，四面八方开始传来“嘿嘿嘿嘿”、“有趣”、“有点意思”等叨叨叨的话语，然后，世界的地图开始被一条灰暗的线平推而过——总之，安顿好大伙儿，给圣城偷偷摸摸丢了一大堆能量防御之后，等到女孩们睡了，他就溜……

“嗯呐……困了，快睡觉吧……”霜霜迷迷糊糊拽着发呆中的他，把他给摁在了床上，抱着他一头扎进了他怀里，没几个呼吸循环就睡得死沉了，而他身后还被元姬贴着，就……他现在是一动都不敢动啊……惹，还是等她们熟睡了再溜吧。

眯了半个小时左右，确认霜霜她们都熟睡了，他切到纯能量形态偷偷摸摸溜了出去。站在这座建筑楼顶，望着干净得只有一轮破碎月盘，看不见任何星点的天空，忍不住长叹一声：干净而孤独的星空，真是完美符合这个囚牢世界的场景，它也一样孤独，孤零零沉睡在秩序虚空的一隅之地，孤独承受着无尽时间的冲刷，就像那些以身为封印的一代们……哎，那个漫长的目标，不知何时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