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于深海中的记忆，只需要一个引子就能将其拽上来，因此而一同被提上来的，还有同样属于久远以前的那一部分记忆——虽然唤醒这部分记忆没有时候并不容易，毕竟他曾经没跟她说过自己是哪根葱，就算凑上去指着自己说“是我是我是我”，人家也不会知道自己是哪根葱，就只好另寻他法……得亏当初辉在搬家前抽风一样敲锣打鼓，不然他还真不晓得该怎么提起那时候的事儿。

宫殿门前，接下来是叙旧的时间，司雨看着好像没她们的事儿，便拉着霜霜和道天在草地和算是稀疏的林间晃来晃去，想要蹲下来找点什么玩玩，不过很可惜，现在是此方星空的新生时期，没有生命存在，这里虽然有植株有植被，却没有附带的小小生命，她们钻来钻去也只能从地上捡起一些杂草和掉落的树枝树叶而已。

燧风他们对这位秩序化的深渊死雾意识很感兴趣，于是就留在了旁边打量，心中的好奇全都透过那双眼睛冒了出来，不过除了好奇之外，燧风脸上的表情还有点凌乱：他看着枫小哥和那位大白坐在宫殿门前最高的台阶上，两人周围地面除了裙子就是裙子，像是两公主坐一块友好交谈似的……就……凌乱，特别凌乱——这段时间再持续久一点，他可能就没法直视枫小哥了。

“啊——时间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吗。”纯白的少女听着他费劲述说这段漫长的时间，双眸有几分出神，“我们没怎么去记时间过去了多久……看着星空一次接一次凋零与重新衍化，有时候好像感觉过去了好久，有时候，又好像觉得没过去几天，好像我们还在那里，好像……记忆中你们的面容都模糊了不少……原来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吗。”

她捋了捋长发，不好意思淡笑一声：“唯一还清楚记得的，便是你说的，让我们‘安静’一些，不要泄漏自己的行踪。”

“你们没有尝试往外面看看吗？”云诺星忍不住说道。

白色女孩摇摇头：“一直记着呢，不敢出去看——其实，我记得有一段时间我意识到了好像‘停了下来’，但是也不敢随便冒头。”

嘛，这方面来说谨慎一些倒也挺好的，他也着实是担心冥界那边冒出秩序化的深渊死雾，或是……，秩序化的混沌士兵怎么样？冥界最后登场的可是那群三合一的混沌士兵，要真让他们摸到了秩序化深渊死雾，那秩序混沌士兵好像也……一股寒气顿时就顺着脊椎冲上了天灵盖，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打了个寒颤连忙拉着大白的双手，一脸认真与担忧：“谨慎得没错，谨慎是必要的，以后也请一直谨慎下去吧！”

脑子抽风结束后才看到自己抓着她的手，反应过来后便把手给松开了，看到她眨着眼一脸好奇，干咳一声说道：“不过其实到站之后就能出来看看了，这个地方暂时是安全的，不会被他们观察到。你的世界的那些限制也可以统统都放开了——你的造物应该不会带上你自己的特性对吧？”

“你说，这片星空中的孩子们吗？”白色女孩思索了一下点点头，“虽然是经由我们才诞生出来的生命，但它们与我们之间并无非常密切的直属联系，有的只是……嗯，就像是一个表示……嗯……领地所属印记一样的。”

云诺星哦了一声：“哦，出厂证明……”

众人：“……”神他妈出厂证明，要不要再盖个检验合格的戳？

白色女孩听着半懵懂半明白点了点头，毫无吐槽的意思，还很认真继续往下说：“其实从某一个时期开始，孩子们就有了特别大的变化，好像……虽然还是……嗯，如你说的，他们还是有这里的出厂证明，但好像多了点别的东西，不止如此，这个世界本身也迎来了一次小变化，让我们不得不重新调整这个世界。”

“啊——好像就是那次我感觉‘停下来’之后发生的。”

云诺星摊手：“那就是你们到站后出现的影响。你们已经来到我们掌管的世界这边了，受到了我们的世界的影响。这也是我说可以放开压制不用担心的原因，在我们这里很安……暂时还是很安全的，你们想要出去逛逛也没有问题……嗯，不过可能得给你们一个东西屏蔽一下，免得他们真的能摸到你们的气息——我们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对你们这样的特殊个体产生什么奇怪的兴趣。”

白色女孩听了连连点头：“嗯，特殊个体会招来很多视线和目光，其中也有很多不怀好意的目光，孩子们之间也有这样的情况，而且一旦招来了视线就会一直黏着不放，大概大家都喜欢关注‘特殊’吧？”

云诺星脸皮一抽，忽然忧伤地深吸了一口气，一脸灰暗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扭过头去，双眼失去了高光，整个人像是褪色的雕塑一样，看得“小天使”她们哭笑不得：对于他这个被“全虚空”关注的“特殊个体”来说，这句话属实是莫名其妙扎到心上了，都扎透了。

白色女孩看他这褪色的样子，好奇地拽着他胳膊晃了晃，等他缓缓上色后才继续道：“从你们的话中听到了许些紧张，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云诺星徐徐回过神来：“也就一点破事，跟你们的创造者有关，不过，不去在意也没有事，还是说，你们想知道？”

“倒没什么在意不在意的，你说不在意也没事，那就不管了吧。”

嘛，就像以前一样，这些被缔造出来的深渊死雾意识，对那群见鬼的缔造者都没有什么兴趣，也不知道是因为它们的诞生过程实在鬼畜还是什么原因……不知道，想不明白，反正“小天使”和源空是这样，大白她们几个意识也是如此……啊说起来。

云诺星看着大白：“对了，之前交给你们的那几个你们的同族，它们怎么样了？”

“它们……”白色女孩纤眉轻轻一颤，露出了个略有点忧伤的表情，看她这样子，他也猜到了七八成，“夭折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夭折了，没能成长起来。”

“它们在你们离去后不久其实就该夭折了，我们尝试了很多办法也只是给它们延长了一点点存在时间，并没能真的把它们留下来……我把它们留了我们的意识空间里。”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几分忧伤，但是听上去依旧淡淡的，甚至还能正常给他们说说这群同族的情况，“虽然是同族，但它们明显有许多不完整与不合理的地方，它们所能留存的时间注定不长，到了一定时间后几乎就会无法阻止进入崩解的状态一点点消散。”

“毕竟是一次性消耗品啊……”燧风忍不住小声感叹道，深渊死雾里诞生出来的那些意识，与雏鸟和深渊死雾构造物、构造体是配套的呐，不过是炮灰加炮灰组成一个更强大的炮灰而已。就一个炮灰而已，哪有那么多心思专门琢磨它们是吧。

“消耗品。”白色女孩听了思索了片刻，点点头，“嗯，消耗品，从它们可以留存的时间来看，确实可以这样认为——快速诞生、快速成型，立刻就能派上用场，在使用完毕后快速消散，甚至不占据一点点多余的时间和空间，用完就能抛弃。”

“同族……从你们带来的信息中来看，如果，绝大部分同族都是它们那样，也许……是这样啊，原来我们才是‘异数’。”

云诺星耸耸肩：事到如今，他也不太清楚冥界到底是想要制造出像是她们一样的成熟意识，还是说配合雏鸟那种的消耗品意识才是他们想要的……不知道，不清楚，光从他听过的部分冥界人的话语上来判断应该是前者才对，但是最后他们却是选择了后者……不知道，不明白，大概是道路发生了变化吧？

又或者，是他的判断有误，其实那时候他们所指的意识什么的，无关成熟不成熟，是因为他们连一个意识都没摸出来？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情况？

嗐，算了，不管了，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炮灰成长史什么的，深究也没用，他们只要知道丫们最后摸出来的炮灰是一群三合一的要命伪混沌士兵就行了，一个个都是巅峰之境，就格外要命。

他想了一会，忽然慢半拍感觉到点别的异样之处：“呃，你谈论起你的同族的时候……好像完全……不怎么关心。”

“不是啊，关心，当然关心，毕竟我们能接触的族人很少。”白色女孩摇摇头，双手交叠着，目光闪烁，“但是，那类被当成消耗品的同族，有它们被赋予的，无法更改的意义，所以，我们也只能看着。”

意识的理性，嘛，因为只是个意识，所以理性挺纯粹，纯粹到了会让人感觉刚刚那话是漠不关心的程度……云诺星想了想，转头对“小天使”喊道：“丫头，过来一下。”

“小天使”扇着翅膀就飞了过来在他身旁坐下，他按了按这丫头的脑袋，转过头看向白色女孩：“喏，这个也是你的同族，不过形态已经完整完善好了，不只是一个意识。”

“其实初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在的，只不过一直没有出……”他话没能说下去，白色女孩好像没有注意他的话，在“小天使”飞过来的时候就一直在盯着她看，那淡然又发愣的眼神，看得后者都打了个寒颤，连忙收拢了羽翼，忍不住道：“怎……怎么了？”

白色女孩愣着半分钟后才回过神，用手捂着脑袋忽然露出了疲惫的神色：“唔……上位个体……带来了好多信息，好晕，得处理一阵子——稍等一下。”

“小天使”一愣一愣的，对上小星星疑惑的目光连连摇头：“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燧风他们悄悄地凑近了一点，他对那个白色女孩说道：“你在看到‘溟’的时候，被灌入了一部分信息，是这样吗？”

白色女孩捂着脑袋，面有难色轻点了点头：“嗯……庞大的信息……相当庞大，不能阻挡，也不能拒绝……好晕，光靠我一个好像处理不了，只能先勉强处理好，然后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