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虚空忽然横向撕开一道巨大的浅蓝色裂缝，浩荡的能量之光如耀阳般在内部涌动着，无数道能量光束争先恐后从中跌落冲出来，化作一道道气息混乱的狼狈身影在虚空中仓促站位，习惯让他们下意识先撑起了秩序领域和各种防御，释放的气息给后续冲出来的光束一个明确的位置，让他们能全都落在临时搭建的秩序领域中，随后才急忙回过头看向那片光焰爆发的裂缝。

裂缝那端就像是近距离贴着一颗恒星，炽热的斑斓烈焰带着流光的海洋穿过裂缝在眼前投映出一副宛若地狱般的画面，火焰的流光，像是要化作束缚的绳索伸出来将他们捆绑回去。裂缝那端传来的能量动静让所有人都感觉到胆寒。

“嗡嗡。”

他们出来之后，裂缝开始快速闭合，在即将完全闭上之时，有几道身影在最后快速从中窜出，过于急躁的速度让他们不受控，一下子冲撞在秩序领域的地上，狼狈摔倒。

随着最后几人也玩命撤离，那副映照出地狱景象的大裂缝也猛地闭上了，在它闭上的时候，内部的光芒骤然提升了不知道多少个级别，看到那一幕的所有人眼睛都险些被刺瞎，他们知道，遥远那端的源初之地，此时已经被淹没在无尽的能量风暴与能量爆发之中了，只是，谁也不知道那边会是什么情况，没有办法目睹，虽然……

燧风他们转过头，看向虚空中飘摇的那一道道白色飘带，看着它们许久，看它们依旧坚挺屹立在虚空中，脸色灰暗，久久地叹息了一声：虽然，看到它们就能猜到结果了。

沉重的能量涌动声让众人心中一跳，急忙转过目光凝聚能量，下意识往旁边一拍，发现已经没有能量塔之后就赶紧用能量凝聚出兵刃对着虚空，正以为是有人追杀出来的时候，赫然发现，虚空中出现了一道道用能量构造的透明影子，那是……起源神殿，一排排一列列的起源神殿，虽然只剩下了能量虚影但确实存在着。

在那些起源神殿出现后，起源堡垒也跟着慢慢浮现了出来：它庞大的身躯上下不断冒着斑斓的能量雷霆；表面浮现出诸多花纹，一副能量紧缺的模样；秩序领域已经完全关闭；环绕在它旁边的所有造物都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一点正常的能量波动都没有，大概都是在最后时刻被抽干了能量。

“咳咳……腰……腰疼。”辉大喘气从秩序领域上爬起来，急忙朝四周一边扫视一边喊道，“大家都没事吧？都撤出来了吧？没人落下吧？”

“落下……倒好像没有。”燧风帮忙扫视过秩序领域，稍稍感应了一下数量便点了点头，从最后喊撤退开始统计的人数和撤出来的人数都一样，确实是都撤出来了，只是这现场……

辉确认一圈后也急忙转过头：“枫，你没……”

他刚转过去话语就被自己打断了，大伙儿听他半句话都没出来也都转过头望去，望向秩序领域边缘，那里站着一道完全透明、只剩下轮廓与身躯有微弱光芒维持的身影，像是凝固了一样，对辉的喊话无动于衷。

看到他那完全凝固的样子，众人都张了张嘴，想要走过去说什么，想要做点什么……想法和话语都在脑子里过完一圈了，但是到最后，也只是低头转过了目光，阴沉与烦躁的脸庞甚至残留着几分狰狞。

辉咬着牙捏紧拳头，面部表情变化了好几次，最后定格在一个万分苦涩的表情上，在心中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他转过头看向“小天使”和霜霜她们，看到她们也都浑身透明像是即将熄灭的星火，表情也再变化了一下，想要与她们说什么，但是她们此时也只是低着头，几次往前走出一步，却又会马上顿住，目光黯淡。小凤凰她们也都一样，一个个身影黯淡无光，没精打采，却都强行提着几分精神，看着……站在边缘的他，想说什么，却找不到任何台词。

心绪复杂，所有人都一样，整个秩序领域寂静无声，光芒黯淡，没人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互相交接的目光，所想述说的一切都用摇头用以代替回应，到最后，心间只剩下了一声声的叹息。过了数分钟，一切动作都消失了，虚空下像是多了无数尊雕塑，静悄悄的，只剩下了死寂。

云诺星在此时缓缓抬起了头，这一微小的动作让无数人都心尖一颤，急忙提起精神，然而，正当大家以为他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只是徐徐将双手摊开在面前，近乎透明的身躯中开始飘出无数斑斓的能量粒子，黯淡的能量流光也从他身上浮现，朝着四面八方、朝着上方流转而去，他的身躯也在此刻一点点变得明亮，变成了灿烂的光影。

“小天使”她们看到这一幕都急忙瞪大了眼睛，直到这时才没了任何顾虑的想法，身形化作一道光影急忙朝他飞扑过去，她极力伸长了手，却仍然没能在他消散前触碰到他，指间触碰到的流光化作一条带有若有若无质感的飘带滑过手掌，随着无数光芒粒子与能量流光一同冲向了上方，在虚空中绽放出一场无比绚烂而凄美的光雨，那盘旋的斑斓烟火、洒落的能量粒子，像是勾画出了世间万象，若无垠的星火映照着死寂的虚空，像是挥洒出一片浩瀚的星域。

无数人抬头凝望着那漫天星火燃尽的画面，那是他们所见的，极致绚烂的……最绚烂的烟火，只是，当光雨从眼前飘过、从身上滑过时，却只让他们感觉到了浓郁的哀伤，双眸不自觉就被光雨照耀得失去了光泽，连眼角的晶莹也被染上了那点点斑斓的群星的光辉。

恍惚中，他们似乎在那片绚烂中看到了一道身影，背对着他们仰头凝望着虚空，仿佛还能听到他用苦涩与郁闷的语气叹息：

“这世间，真无趣啊。”

数万座起源神殿的虚影随着他的消散黯淡了下去，与他一同化作了斑斓的流光原地炸散，将数不清的光辉粒子染遍虚空。

大元界年历五十八纪元初期，秩序与混沌的第一次大规模战争，战斗持续一整天，冥界终场情况不得而知，秩序仅余四分之一人数退走。

大笨（划掉）——观察者，陨落。

于此，落下帷幕。

…………

“是吗，和你们大战了一场……起源留下的力量，呵呵，真是可怕，还真是让他们制造出一个不得了的东西……恶趣味，还是那么令人厌烦，也依然能添麻烦……怎么，你也害怕了？也是，毕竟最后的终焉之火光，几乎将你们燃烧殆尽，连安魂墙都没能完全护住你们——你可能又得休整一段时间了，呵呵。”

“虽然你们已经尽可能做了些准备，不过结果还是完全出乎意料啊，你也好，我也好，似乎都低估了起源留下的力量。那道疯狂的力量，若是那东西没有准备好，只怕历史就要换方向书写咯。”

“安心休整吧，反正还有时间，反正大局已定。呵呵，观察者吗，似乎很有意思，它们已经把前面的消息告诉我了，有你这段就补齐了结尾……虽然很有意思，不过很可惜，‘居所’的看管者不让出门，有些事也只能延后了。”

“啊，这么快时间就要到了。余下的事情，只能等你们休整好之后再处理了，秩序虚空和众神界就放那吧，反正也跑不了。”

黑暗的空间中，由灵魂引起的能量扰动一点点平息下去，没有一丝回应响起。

…………

虚空前线，随着秩序战士们撤回，重新分散到各个节点里，反而多了一股冷清与凄凉的感觉，人数虽然依旧很多，但，就是架不住那种低沉萎靡的气氛扩散开。整个灵魂传讯内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秩序战士们的交流也都通过眼神、点头、摇头与叹息来完成——只是单纯不想说话而已，心力耗尽，心灵之光都已经黯淡，已经再没有说话的力气了。

回到虚空前线的大伙，或是找地方歇息，或是去了灵魂圣殿，也有人摆着自己世界的什么仪式，像是在祭奠——即便他们都知道大家终究会回来，也不妨碍他们想这样做，毕竟这一战过去，牺牲巨大，大家……得好久以后才能重聚了。

零号节点，出战前被推平的节点城市此时被随便重塑了出来，看上去东缺一块西缺一块，最关键的是缺少了一座大门——辉看了半天看不过眼，便用暂时落在他身上的观察者力量把门给打开了，内部的空间也草草重塑了一遍，然后，再假装好像什么都没变化一样，根据记忆布置场景，摆上一些只有样子看着像的东西，站在这里望着眼熟的一切，心底却如同一片死水潭。

燧风他们安置好受损关闭的起源堡垒后都聚了过来，看着此处熟悉的场景，看着……忍不住就长叹了一声。

虚空前线外的战斗已经停止了，也许早在他们闯进去没多久就停止了，虚空久违回归于平静。平平静静的一幕，看着似乎一切都过去了，似乎一切都结束了……

是啊，结束了，真的结束了，该打的也打完了，长久的努力发挥到了极限，该带上该用的也都用完了，武装到牙齿里把牙都咬崩了，只不过得来的结局是：他们是被结束的那一方——一切，似乎都已经无所谓了。

大伙儿对视了一眼，无言偏过了视线，随后又将视线放在他常坐的位置那，此时是“小天使”坐在那里。她微微低着头，金色的双眸黯淡，透明的双手中握着的，是他的那条吊坠，黯淡无光，仿佛与那消散的颗星辰一样，一同黯淡了下去。

霜霜走上去拍了拍“小天使”的肩膀，拉着无神的她站起来，对大家摇了摇头，走进了海螺屋内。辉看着她们走进去，抬手往胸膛上敲了两下，与燧风他们对视一眼，皆是叹息一声，摇着头散开了：今天，就算了吧，没什么能说的，没什么可以说的——有什么想说的，等躺一觉醒来，恢复一下精力，收拾一下心绪……再细说吧，哎。

这虚空啊……当真是无趣得紧。斑驳的光影映照出残阳留下的遗言，他们看出了那是劝告与宽慰的话语，却没办法将其铭刻在心，也没法将其当真，他们所知道的就是这六个半纪元的拼命换来了这一令人心酸的结果。当年他们，也会有如此的想法吗？是因为早已经习惯了，所以才会留下那句话？

此时此刻所能达到的结局……哈……真是让人无奈，真是……只剩下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