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号节点城市，自上次被汇聚的虚空动荡当成烟花给放了之后，重建的零号节点已经变得陌生了，街区出现了变化，中心的高塔倒还在，城西城东都变成了小吃街，他也分不清楚原本这条街该在城西还是城东的位置，估计负责重建的也是不知道所以都给整了一条，这个时候节点城市里的门店都开着，还有不少人来往，到了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整个节点城市就连鬼影都见不到一个。

话说这条街上的大伙们，无论是开店的还是聊天打屁吃吃喝喝的，全都是元始境界的生命，要把整条街给搬到别的世界里去，这地方绝对隔三差五出点事，要被外人当成隐居了无数大佬的诡异小吃街，来闹事的绝对会血溅三步，能从街头走到街尾的勇士会被整条街的人颁发“悍不畏死的吃货”的称号。

嘛，说是热闹，但与上次把全员召回后相比，此时还在节点城市里待着的人着实少了许多，现在的情况是：部分人安排在秩序领域内与深渊死雾鏖战，部分在塔里面自虐，部分在别的地方破境，剩下的则在节点城市里或者前线世界里待着，后者都是需要稍稍放松一下免得逼得把自己给送进了灵魂圣殿里返厂大修。

某神经病熬了五个纪元的精神与毅力让我们深刻明白了休息的重要性——某不知名的秩序战士言，这句话已经传遍了虚空前线，深得人心。

他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但是不知道为何听起来感觉有点扎耳朵，可能是错觉吧。

上述几个情况的大伙们是会轮换着替班的，就像刚刚那句话所说一样，大伙儿都深知休息的重要性，虽然早在不知道多少年前都已经变成了不用休息不用吃喝对着虚空嘬一口就能活下去的家伙，但在面对这等强度又是持续近永恒时间的事件时，还是得捡回一些以前养成的休息的习惯，在大伙儿自发调整过后，赫然发现，一度紧张的灵魂圣殿的神经病床位渐渐都空出了位置，虚空前线里嗷嗷大喊天天不做人的神经病的数量锐减，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就是听着感觉耳根子发痒，是错觉吧。

“我觉得枫大人的影响是最主要的原因。”敬元姬小声对他说道：“而且迄今为止还在影响着虚空前线。”

“我的原因吗？！是我的原因吗！”云诺星瞪着眼睛看着这丫头，看到她点头后沉默了一会儿：好吧，可能着实是自己的原因，毕竟他是带头的那个，这些年被他影响的人估计不少，上回不还说着虚空前线的神经病越来越多了么。

虚空前线没有节气之分，甚至待久了不去看看那道铭刻的时间规则都不知道今时今日已是何时，就连头上挂着的太阳和月亮都是领域模拟出来的天象而已，也就这样了，所以即便现在是一副白天的景象，也不过是看着比较光亮，就像是在巨大的黑屋子里点着一盏灯，目光只要往稍远的地方眺望一下子就能看到虚空，然后就能看到漫天爆发着能量洪流的场景，能看到悍不畏死冲来冲去或是正面“冲钅”的深渊死雾衍生物。

“你现在适应好了吗？灵魂感觉怎么样？”

敬元姬拉着他的手带着他慢慢走着，这情况还真不多……还真没见过，他和这丫头的关系比较微妙来着，尤其是在上次那件事之后，这丫头就一直躲着他，出了一趟差回来忽然就不躲了，也不知道中间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不说他也不问就是了——至于为什么他两在零号节点城市里转圈嘛，他刚处理完能量之海与世界光团的事儿，累得灵魂和身体一抽一抽跟触电了似的，看了一圈情况，大伙儿都忙着，“小天使”也带源空去处理秩序的事情了，便准备一个人去节点城市转转放松一下，毕竟现在还没完全适应过来，灵魂还沉着呢。

然后刚准备出门的时候元姬就醒过来了，她也刚好告一段落要歇歇，就一块出来了。

“还好，虽然还沉着，不过比一开始要好很多。”云诺星说这话时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距离完全处理好还得再来一段时间，要说勉强的话，其实现在开始就可以处理部分起源能量了，不过由于担心随便折腾两下就要昏过去所以现在还没着手去处理，只是处在重新习惯的阶段，暂且，再适应一段时间吧。”

尽管是出来散步放松的事儿，脑子里也依旧转悠着一大堆麻烦的事儿，这思维方式已经根深蒂固了，尝试拽着他的霜霜事后也坦然表示只要两三分钟不看住小星星，他走神的概率就会大大提升，完全拿他没办法……那还真是抱歉啊。

敬元姬偏过头看着他：“你是该好好歇一歇，虚空前线的大家都把以前的放松习惯找了回来，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也能稍稍注意一下自己。”

“倒也想，不过近段时间也只有这会儿的功夫可以稍稍歇会儿，等到适应好了，还得处理那堆能量呢，现在才消耗了……那么一点点。”虽然想就这个话题说一句勤俭持家啥的……但是他估摸着自己是没法百分百利用完这部分能量所以还是不说了：“而且……我以前放松的习惯，我以前放松的习惯是什么？”

“完了，好像想不起来……唯一要说的话，就是有一段时间众神界还比较宁静的时候，那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随便找一朵云用能量凝住，然后一躺就是一整天，随风飘来飘去，睁开眼有可能就飘到了另一个原域去了，有兴趣就看看下方的城市，没兴趣就晒晒太阳，太阳晒完正面晒背面，唔，除此之外好像就没有别的了，回首往昔，发现一路都是忙过来的，稍稍想想就有点腰酸背痛的感觉。”

敬元姬看着满脸感慨的枫大人，忽然伸手用力揉了揉他的一头斑斓长发，等看到他一脸错愕看着自己的时候才轻轻地将其重新捋顺。

云诺星揪着自己的鬓发，带着略有点古怪的表情看着元姬，总感觉……啥呢，感觉有点儿小别扭，之前和这丫头可没有过这种互动，啥时候开始……啊，还是上次忽然变化之后吧，所以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实。”元姬忽然轻声开口，让他丢开了飘到九霄云外的思绪，偏过头，瞧见她盯着自己，双眸掠过许些回忆：“很久以前，你每次战斗回来休息的时候，我都会去看你。”

云诺星怔住了：“……啊。”

“其实，早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注意你了。”敬元姬拉着他继续向前走，轻声说着，一点点回忆着：“小小的营地，刚结束一场大胜的战斗，气氛欢快，青君还在和其他人打闹，辉大人在收拾现场顺便发出指令进行下一步的行动，我们这些新人被其他人带着去适应这一片营地，适应这里的规则，在路过一处地方的时候我忽然注意到了你——像是一道与世隔绝的影子，游离在尘世的边缘，因为在思考什么而让身上带上了沉甸甸的重量，丝毫没有战后大胜的庆幸，也没有放松，与周围格格不入。”

“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发现你从不来参加任务的商讨，战斗起来不见人影，等我们赶到时只能看到你留下的一片狼藉和残骸，辉大人每每见到这种场景都会感到头疼，一边叹息一边把你抬回去，但是由始至终他也不说什么，队伍中虽有议论声，但终究也没有人说什么不好的话，顶多觉得你是个怪人。”

“如此重复了几次之后，那时候我就在想：这果然是个奇怪的家伙，没什么事还是离他远点。”

云诺星：“……那是你今生最准确的直觉！”虽然他自己都不记得那时候自己因何而出神了——也许是在想当时正在发生的事情吧——但是性质绝对是如此没错。

听到这里，他觉得有些话要明说，他也就直接问了：“然后，为什么你后来就踩到这个虚空最大号的坑里来了呢？你不是应该避之不及才对吗？”

敬元姬甩了甩头发：“我也……不清楚呢。”

“啊？”

她微微仰头思索了一会，还是笑着摇了摇头：“后面看着看着就习惯了，就像队伍里的大家一样，习惯了你的独来独往，习惯了给你收拾战后的残骸，习惯了辉大人对于你的事基本不提，因为他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提，我们当初那群人对你最直观的印象就是‘做事乱来，战斗乱来，结果吓人，人要回收’——啊，现在想想，好像跟现在差不多啊。”

云诺星：“……”这丫头总结得其实很到位，这一向是他办事的风格来着，从以前到现在都差不多……不不，不能叫乱来，那叫直接省事，他可懒得拐弯抹角，之前他还干过趁对手开会，几大首领聚头的时候直接斩首的事儿，好像干过两三次来着。

“然后……是什么时候起呢，大概就是有一次你被‘回收’之后我去看了看你的情况开始？看你把自己玩得遍体鳞伤不似人样，我都在担心你能不能再走下来，没想到第二天就看到你活蹦乱跳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依旧摆着忧虑而沉重的表情，一个人待在角落里，好像一直都在沉思着什么——从那之后开始，我就在每一次战斗结束之后都会看你，那时只是单纯好奇这个人什么时候会……”

这丫头顿了一下偏过头说不出后面的话，云诺星倒是猜到了这丫头想说什么：“想看我什么时候会玩死自己对吧？”

敬元姬缩了缩脖子，嘟囔了一声转过了话题：“其……其实我偶尔也会把你抬回来，不过你睡得死沉，应该没有印象。”

她仰头轻叹一声：“不知不觉的，就过去了好多年，也许觉得只是一件‘普通’的任务，就当顺手，所以从没有和你提及过，你恢复得很快，也就没有后续谈话的必要，所以，尽管我们一直在同一个地方，尽管有过接触，却一直没有过交谈，这些事你应该不知道吧？”

“我确实不知道。”云诺星苦笑摇了摇头：“我第一次知道你在注意我的时候，是在虚空里狂欢那次，也许是你多看了我一会，让我注意到了你，正式有接触的时候都已经到五十一纪元了，那次也是刚好我觉得‘啊有点无聊了，换个状态就当换换心情吧’，于是结束了长久以来的单人行动。”

“那是你第一次喊我的名字呢，明明我没有跟你交谈过——开心了一阵子。”

“呃……”云诺星看她这雀跃的模样，挠了挠头：“是辉的原因，有段时间跟我提过咱家里多了个厉害的小丫头什么的，不过也提得不多所以印象不深，五十一纪元的时候正好那次行动，他就给我再着重强调了几次，因为你的力量还挺有趣的，又是镇守众神界的主要人员，我就稍稍多关注了一下。”

“咳咳……那什么，所以你还没说你到底怎么掉进坑里的呢，有点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