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应该整理一下彻夜长谈所收获的一大堆内容，尽快腾出脑部空间，然后继续折腾起源能量的才是，毕竟大好机会摆在眼前，这是轻易就能让起源的力量获得质变般飞跃的机会，但是，自枫与霜霜一块回来之后，他的行程就只剩下了喝茶、发呆、喝茶、发呆——天知道他为什么一直在发呆。

发呆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是忍不住了，抬头看了看表情神态都“不对”的枫，双眼出神但不是在思索什么，就是在发呆而已，他再看了看淡定自若，红唇微翘略有点小欣喜的霜霜……这雀跃的样子……这两昨晚要真没点什么，打死他都不信，但是可能确实没他所想那么夸张——他很肯定这一晚上的功夫，这两都腻歪在一块，而且枫可能确实是被……做了点啥。

不然他还真解释不清楚这前后变化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年看到这位新传承者一副坐卧不安的模样也是感觉到奇怪，偏头看了一眼小家伙……确实，与之前时不时就露出阴沉、深邃的心绪相比，现在要宁静很多，就好像一下子把自己给放空了，转变之大有点夸张。

他用脚碰了碰辉，小声道：“小家伙平日里是个什么情况啊？”

辉喝了一口茶沉默了一会，决定用最直白的话来回答：“一个小时六十分钟，六十分钟在思考放烟花，一百二十分钟在思考放更大的烟花，一百八十分钟在想怎么让烟花变得更加有‘艺术感’。”

青年：“……？”三……三管齐下？六倍效率？

“而且这事儿已经持续了五个纪元不带停的。”辉一想起来就打了个寒颤：“整整五个纪元不带停啊，而且半个纪元往前的时间更难顶，三管齐下之外，每一分每一秒还要应对来自冥界那群货的攻击，在这种情况下他硬生生把虚空前线给整成了今天这副样子……我觉得不大行啊，我听了都觉得要疯。”

青年听完也沉默了，这是把自己往死里逼，逼到轮回路都要崩塌的情况：“……小家伙还没疯真是个奇迹。”

辉使劲摇头：“枫早就疯了，很早以前就疯了，现在之所以没有表现得疯疯癫癫，不过是因为现在没有必要表现出来而已——您看他把自己当成元始境界来使用应该就知道他已经不怎么正常了，而且是支离破碎般的不正常。”

青年咽了口唾沫：“……那他的灵魂？”

“早就崩溃了，现在不过是……”辉瞄了一眼在和霜霜说着什么的枫，小声叹息：“在苦苦支撑而已。”

“……你们平日里也不看着……”青年刚说完这话就捂着脑袋苦笑一声：“呃，我觉得你们应该看不住这个小家伙。”

辉耸耸肩对他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他上次被混沌概念体用概念级力量伤了之后，为了折腾出源初规则，不惜把已经快要愈合的伤痕撕开，强行借用概念级的力量，把自己整得差点溃散，完事了还对我们露出理所当然以及既成事实你奈我何的欠打表情，问题是咱还真没有立场去教训他……您说怎么办嘛。”

青年：“……”好家伙概念级伤痕都敢整来利用，这小家伙这是疯癫到什么程度了？

“所以，现在看到枫忽然停下来了……”辉脸皮抖了抖：“……虽然是好事，但是……就能感觉到一股非常惊悚的感觉，毕竟，我们都觉得只有当对面死得灰飞烟灭的时候，枫才会长舒一口气，然后，一口气把身上的负担全给甩干净。”

青年苦笑一声，完全能理解这种情况，就是：“那怎么会忽然转变得那么猛烈？”

辉双手交叠沉吟了片刻，用眼睛瞄了瞄旁边的霜霜：“……您猜他两昨晚干啥去了？”

“哦，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昨晚大伙儿都忙着跟孩子们说事儿呢，大概没有人去看小家伙怎么了……”青年说着，看到辉那疯狂示意的眼神，微微一凝，三百多个纪元的生命历程让他读懂了这眼神中的意思：“你是想说，他两昨晚好上啦？”

辉使劲点头，看得青年一怔：“那，那个天使小丫头？”

辉继续使劲点头，看到他身上光芒忽明忽暗闪烁似是在想什么，不由得低声道：“他家丫头是负责拴住他的，尽管，发挥作用需要看天时地利，我敢肯定昨晚就发挥了一次作用……然后就变成这样了，就是不知道能持续到什么时候。”

“枫身上套着七八圈‘链子’都放飞自我到这种程度，您说平日里没人看着他的话……呃，虽然这个说法对他家的女孩们有点不大好，但是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实际上我自己都是一根‘链子’，不过我大部分情况下栓不住他来着，天时地利人和加在一块都拴不住。”

青年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苦笑起来：“……老实说，从她那里看到小家伙的未定之未来映像后，我们一致觉得，这是个和她很像的家伙，方方面面都挺像，但是又完美地不会达到相同的程度。”

“现在来看，这是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小家伙——啊，我指你刚刚说的那些方面。”青年抿了一口茶点着头，目光瞄向紧闭的宫殿大门：“当年她也是，撤退的时候被好几个人使劲拴着都要把混沌虚空给崩了一片才骂骂咧咧离开，而那时……撤退已经超时一个小时有多了……小家伙看样子比她更疯一些。”

辉哭笑不得，小声嘀嘀咕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云诺星瞄了一眼狗狗祟祟说着什么的辉和青年，一边说还要一边看着他……想了一会觉得自己既然没听到就不打算去理会了——他转头望向宫殿，紧闭的宫殿没有任何动静，也察觉不到内部的情况，心中仍是有几分担忧，但是现在担心也没有什么用，也只能静静等待。

在这里发呆小半天后，辉也把注意力从他身上挪开了，继续听青年讲课，霜霜觉得自己整理得差不多便要去冰姐姐那里继续接受传承……呃，去听课，他的话，现在处于放空大脑闲着没事干的时候，主要是这会儿霜霜很警惕盯着他，大有他陷入沉思就立马冲上来咬他一口或者就地正法的打算。

于是乎，他被这丫头拖着去听课了，大概是要监视他，眼下倒也闲着没事，去转转倒也没什么，他总得找点事儿打发时间——不思考的时候，总感觉时间过得相当缓慢呢，这算是放缓时间延年益寿么？

刚感叹了一会儿，他就被霜霜拽到了一座宫殿面前，这座又高又尖的宫殿他其实是第二次所见，不过上一次见到的时候整个人脑子都愣着所以没有仔细打量，现在看看，它的风格，就像是一座冰雪堆砌的城堡，通体都是白色与蓝色，嘛，外观大小就如此前所说一样其实不是非常大只有千丈高，真正显得宽敞的是它的内部空间——他记得上次走进里面的时候被带到了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空间上，不是冻成冰疙瘩的空间，让他没将其当成那位冰尊神的宫殿。

在他望着这座宫殿，霜霜拉着他准备开门的时候，宫殿的大门却先一步从里面被推开了，身穿华贵的白色点缀金边纹路的衣裙，头戴不明觉厉总之很华丽的发饰的女孩忽然从中走出，刚抬起灰色的双眸就怔了一下：“啊，你来了，刚准备去找你。”

这话应该是对霜霜说的，不过他看着小时这个装束，再看了看旁边的霜霜，顿时心里就冒出了一万分的好奇，忍不住道：“你们怎么都换了身衣服？”

小时双手自然交叠，一副端庄庄重又淡然——面瘫——的样子，就像是穿着隆重的服装要去参加什么重要的会议一样，看着倒不别扭，这丫头日常的姿态让他觉得她穿这一身倒也没什么毛病。

小时淡然回应道：“冰姐姐换上的。”

云诺星听完顿感恍然，忍不住道：“燧晴还好吧？”

小时微微仰头想了一下，决定用一个抽象的答案回答：“精神损耗七成。”

那看来是快要昏过去了——重见自家尊神的幸福，被折腾得欲哭无泪的疲惫，不知道哪个更多一点……哦，虽然她已经见过一次了，所以应该是后者成分更多？

被小时带着在冰雪所铸的宫殿中行走，这次走的路与上次去往草原那条路有感官上的不一样，越深入越能感觉到冰雪的气息变得厚重，霜霜身上刮着的寒气也不由自主变得厚重了许多：冰晶、碎雪飘得越来越多，就跟那啥……咳咳。

云诺星往走在身旁的小时脸上看了一眼：“昨天过得如何？重新见到你家尊神他们……”

小时表情微微有点变化，几次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是似乎又想不到要说什么话，不过看她这样子，倒也是知道她心潮澎湃，也许一整天都没冷静下来，只不过面瘫让人看不出她的表情变化。

其实这心情也挺复杂的，显化于面前的“人”，都只是故去之人的影子而已，即便这些影子都是真的，但是对她们而言……会是如何？他不知道，对于他来说，他压根就不“认识”他们，所以，可能觉得没什么所谓……嗯，就是影响不大，但是对她们而言呢？

忽然就有点担心：这种感觉就像是家人已故，隔了好些年，无意中在家里的角落里找到了他们曾经保存下来的一些话语，一些记载，曾经一度关上的记忆匣子又如同洪水般倾泻而出，仅仅只是一些话语和记载便是如此，那，当他们的影子真的出现并且能交谈的时候……

唔，虽然有点担心，但应该不用太过于紧张，毕竟，她们应该也不是会在这方面抓着自己不放的人，不然在见到洛缨之后就会有更具体的表现了，而事实是回来的一两天她们并没有出现太强烈的情绪起伏，那此次，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能再次见到尊神他们，感觉很好，即便只是一次小意外也感觉十分……”小时忽然回应着，话语断续，声音有些轻轻的，她想说点什么，但是用尽全力似乎也没办法把藏在心底的话很好地表达出来。

“总之很激动就是了。”云诺星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暂时就别想那些前前后后的事情了，就跟他们好好叙叙旧就行了，生命历程还长，此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想撒娇就去撒娇，想说说心里话就去说，觉得委屈了不妨也说出来，错过了，可就没有机会了。”

小时忽然停下脚转头看着他，让他一愣，只见她伸手抓住他的手掌，然后往自己头上放，淡然道：“这里。”

云诺星：“……”呃，那就下手搓……呃，揉两下——嗯，发质柔顺，手感舒适，陌生的手感。

小时歪歪头，表情略有点不解：“晴说会有什么感觉，但，好像没有感觉到。”

云诺星：“……”她是因为上次他不小心摁了摁她的脑袋所以才给你说这话的吗？

旁边的霜霜见了，也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脑袋上，蹭来蹭去一脸满足……啊，这边这个倒是习惯了，嗯……很顺手的感觉，不会僵硬也不会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