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吟年当然不知道学堂里的孩童不在为难自己,全是自家师傅的“功劳”。
他回家很少再挎着脸,但他在学习上却是更加用功,依旧日日学到深夜。
后来,他再回家,脸上便是时常挂着笑。
胡七心里清楚,那大抵是夫子又夸奖他,或是他在学堂里的某场考试里拿了第一名。
后来学堂里的夫子找到胡七,同她说沈吟年这孩子不仅天资聪颖,还勤奋努力,下一年便可和同龄的孩子一起学习。
夫子说的这些,沈吟年从未和胡七说过。
沈吟年不爱说话,从不外露情绪,心事全都烂在肚子里,小心思全靠胡七绞尽脑汁的试探和猜测。
这也是这五年来,最让胡七心力交瘁的。
每日清晨,胡七便把沈吟年拖起来练习剑法,他也是勤修苦练。到后来,没到三更,胡七还没起,沈吟年便起床苦练剑法。
那夫子说得没错,沈吟年颇有慧根。
五年下来,他的剑法已及胡七的一半。
这五年里的前三年,沈吟年向来是对胡七毕恭毕敬,且是真心把他当师傅。与胡七说话,也从来都是胡七问一句,他答一句。
他对胡七的身份似乎也从来没有过好奇,从不过问胡七的来历,似乎不论她是鬼是神,是人是妖,他都认定她是他的师傅。
到了后两年,沈吟年的生活逐渐稳定,他的师傅一直在他身边,从未离开过半步。就算师傅要出门办事,也会和他说好归家的日子,从不逾时。
偶尔他那馋嘴的师傅忽然消失半日,他便知道师傅定是去琵琶巷的取酤堂买醉去了。
渐渐地,沈吟年的话多了起来,他开始在饭桌上和胡七讲述在学堂上发生的趣事,上下学途中看到的见闻。
在沈吟年第一次主动和胡七主动谈起学堂上的事时,胡七正在嚼米饭,忽然热泪盈眶,嘴里的米饭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了。
眼泪一颗颗地掉在饭碗里,沈吟年问她怎么了,她只说今天的米饭蒸得真香啊。
胡七含泪吃下两大碗米饭,心想:终于啊,终于,她终于把沈吟年这个石头给捂热了。
再后来,沈吟年又长大了些。胡七就不再单单教他剑法,开始给他讲授道义经文。沈吟年也不再单纯地把胡七当作师傅,更多的是把她看作自家的阿姐。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胡七看着沈吟年从十岁的孩童长成十五岁的少年。
沈吟年脸上的稚嫩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少年的风法意气。
胡七看着他的脸,时常呆住许久,陷入回忆,这张脸越看越像上方吟。
他是他,却又不是他。
胡七时常在想,若是她能永远伴在沈吟年身边该有多好。做一辈子的师徒,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日子越是安稳,她就越是觉得不安。
事实证明,胡七的预感是对的。